不幸中的万幸,山体坍塌的地方刚好在俞宁瑶和李小凡上方形成了一个安全区。他们能呼吸、活动四肢,但是不能走动。

“没事的,别怕啊。”俞宁瑶开了手电筒,又打开背包。

掏出那袋压缩饼干,俞宁瑶有点想苦笑。

早知道裴应枭硬给她塞大包装的时候,她就不作带着的。

俞宁瑶试着撕开包装袋,右手一使劲儿就疼。

她用左手去按骨头,可能脱臼了。

“小凡。”她把包装袋递给李小凡,说:“会开么?你帮姐姐打开一下好不好?”

“嗯。”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子如果能帮大人做上一点儿事,就会很高兴。

李小凡帮俞宁瑶撕开压缩饼干包装,又用小刀开了罐头。

塑料小汤勺挖出来第一口,李小凡喂给俞宁瑶,“你先吃吧。”

“不用,我刚刚吃了很多肉,现在很饱。你吃。”俞宁瑶说。

李小凡这才默默吃了一些。

小孩儿还是不爱说话,但已经变得特别愿意亲近她。

坐在哪儿都要跟她挨着。

右边手臂越来越疼,俞宁瑶有点担心自已在内出血。

她贫血的毛病已经越来越小,但也经不住失血过多。

从书包里找到gps定位仪。

仪器已经被摔失灵,液晶屏幕碎成了八瓣。

也不知道,裴应枭是不是在到处找他们。

要是有办法让他们知道位置就好了。

“姐姐。”李小凡轻声开口。

“怎么了?”俞宁瑶问。

李小凡小声说:“奶奶说你会嫁到我们家,真的么?”

俞宁瑶没想到小孩儿会突然说这句话。

其实,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已想要什么了?

起初跟裴应枭签订协议,单纯是图钱。

她工作室要钱,生活要钱,现代社会就是这样,两眼一睁,就得花钱。

所以接个吻一百万。

一本万利。

但后来,裴应枭给她的钱,已经足够覆盖掉她的全部开支,甚至还有节余。

而且裴应枭对她也特别好。

因为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温和、绅士、有教养。

她悄悄享受着裴应枭对她的照顾,就好像,他是她真的男朋友一样。

这对裴应枭不公平。

他应该和自已真心喜欢的人订婚、结婚、成家生子,而不是为了长辈的期许,活在一个谎言里。

同样的,对她自已也不公平。

这样下去她只会越陷越深。

甚至又变得和以前一样患得患失。

所以后面再怎么办呢?

继续?

还是直接结束协议算了?

她实在说不清楚。

有些事就像撕创口贴,犹豫的时间越久,到后面反而越痛。

这么难的问题,就留给明天再想吧!

俞宁瑶使出拖字一诀。

她微笑着刮了刮李小凡的鼻尖,“怎么突然问这个?”

“因为,”李小凡用小孩儿子特有的真诚、奶声奶气地语气说:“我想和你一直做家人。”

俞宁瑶有些惊讶。

她以为李小凡不喜欢自已。

“姐姐,”李小凡向俞宁瑶靠了过来。

软绵绵的身体像一只蚕宝宝,挂在俞宁瑶身上。

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奶膘都没退,身上有股子奶香味儿。

“i love you.”李小凡说。

小孩儿的爱干干净净,一片赤诚之心。

俞宁瑶心软成一片,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乖,不管我们以后是不是一家人,我有时间都会来看你,好不好?”

李小凡并不明白俞宁瑶话中的两意,他吸了吸鼻尖,伸出小手,说:“拉钩?”

“拉钩。”俞宁瑶捉住他的小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乌黑的天际浮现出一丝金光。

那道光像一条线,将黑夜与白日划开。

经过一昼夜的搜寻,一座大道上的土堆挡住了救援队的去路。

“这里有脚印。”

“停下来!”救援队队长命令。

救援的黄金时间是七十二小时,时间拖得越久,俞宁瑶和李小凡的危险就越大。

前方土堆已经开挖。

裴应枭也跳进泥土里,不惜弄脏自已的双手,和救援队、部队,一起徒手搬开碎石。布满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脚边的泥泞,双手不知疲惫,不肯停歇,他不停告诫自已,不能急不能慌,无论如何都不能,他一定要想办法找到俞宁瑶……

“下面有人!”

身侧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在下面!”

“一个年轻女孩儿,一个小孩儿子!”

裴应枭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惊天的好消息像一个梦一样。他恍惚地站了起来,裴朝过来扶了他一把,他才没倒下去。

“瑶瑶……”

泥土下方形成了一个空洞,俞宁瑶仰着脸,乌黑的眼睛因为突然见到光线而微微皱着。她白嫩的脸上沾了一点泥,更显得肤色白皙如陶,嘴唇从来没有的苍白,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会融化的雪人,下一秒就要融进泥土里。

在这么惊险紧要的关头,重见到他,俞宁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对着他笑。

淡色的嘴唇朝上扬起,扇形的眼尾也往上扬,眼皮上的褶皱又长又深。脸颊也因这笑意饱满,满满都是元气。

“马上放救援绳下去,”裴应枭用尽意志力,才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平静,“接到救援绳,就系腰上。”

“好。”

先被救上来的是李小凡。

他上来都不忘带着他的小兔子。

救援队队长说:“这小子是个小男子汉,很坚强。”

俞宁瑶接着被救了上来。

一到地平线之上,她就落进了裴应枭的怀里。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裴应枭的怀抱,可比冷冰冰的地下舒服多了。

躺在裴应枭的怀里,俞宁瑶受伤的右手又开始疼了,觉得冷,还有些犯懒。

她疲惫地眨了眨眼,轻声对裴应枭说:“好饿呀,幸好你塞饼干给我了哦。”

她自诩讲了一个挺好笑的笑话。

但裴应枭却没有笑。

他紧紧地抱着她,垂下头,冰凉的前额贴着她的,然后单膝落在地上。

没人知道,他在用这种方式向山神们还愿。

谢谢他们同意了自已的交易。

不惜一切代价,将俞宁瑶换了回来。

*

“病人没什么大碍,但右手脱臼了,有内伤,”医生告诉裴应枭:“她现在需要输血。”

“她在哪儿?她在哪里?我要见她!”正说着,裴之鹤像无头苍蝇一样闯了进来。

裴应枭冷冰冰地看向他。

“俞宁瑶到底怎么样了!”裴之鹤低吼着问。

“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你想演戏到外面演去。”医生可不惯着,直接拆了裴之鹤的台。

裴之鹤说:“医生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求求你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怎么样?”

“正说着呢,”医生说:“病人现在需要输血,但医院血库告急,需要有人自愿献血才行。”

“抽我的。”

“抽我的!”裴应枭和裴之鹤异口同声说。

医生无语,说:“你们当水龙头呢,一拧开就能用了?还得看血型匹不匹配才能献血啊。”他大手一挥,撕了张单子,“先去化验。”

一分钟后,化验结果出来。

和俞宁瑶血型匹配的人,是裴之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