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五年,春深。
永寿宫中上上下下都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气氛,乃是长宁公主的同母哥哥——十五殿下在就藩前得了陛下恩准,今日前来永寿宫道别。
长宁早早便起来更衣梳妆,由着刘姑姑伺候着,梳了一个稍显女儿家娇俏的飘柳髻,当中只以银箔花片并碧玉珠子点缀。
琴瑟捧来几件外衫,“公主今日还是穿这套竹叶青的吗?”
“换那件杨柳青的吧。”长宁沉吟道。
“辽王殿下驾到!”
殿内众人听得七宝通报的声音,忙扶了长宁出门去迎。
“拜见辽王殿下。”“辽王殿下万安。”琴瑟、琵琶率先行礼问安。
“哥哥!”
“妹妹!咱们真是好久不曾见面了。”辽王植有些感慨,上前携住长宁的手,“妹妹这些年在宫中一切都好吗?”
“我都很好,多谢哥哥记挂着。”长宁望着自已这个同母的哥哥,一时心下也是柔软,“我听闻父皇将哥哥的封地由卫改辽了?”
琴瑟上前笑道:“殿下和公主快请进屋吧,怎么站在这门外就聊起来了?”
辽王植回头看了一眼,冲长宁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琴瑟、琵琶当年可是和你一样小小的,猫儿一样,如今也出落得这么有气派了。”
“哥哥就会取笑我。”长宁携着辽王植往殿内让,“今日特意提前就备好了哥哥爱吃的枫茶,如今已泡了两泡,才出色呢,香气正好。哥哥试试看?”
辽王植接过刘姑姑奉上的五彩盅,浅呷一口,“嗯!不错!”
继而又坐正身子,向琴瑟、琵琶说:“孤这次来,给你们都带了东西,下去分一分吧。孤和妹妹说会儿话,不用伺候了。”
众人称是,依次退出。一时殿内只余长宁与辽王二人。
“妹妹,今日虽然承蒙父皇恩准前来告别,只是我不能久留,午时我就要带着人马出发了。”
“竟然这么急?”长宁疑惑道。
“正是封地那里有些事务要我去料理,砗磲此番我就先带走了,到地后给她安置个合适的宅子先住着,日后再作打算。”
“也好。父皇的意思是,皇太子不行还有皇太孙,哥哥在外万事多当心,莫要太过点眼了,惹人关注才好。”长宁叹了口气,“哥哥是我在这世上少有的亲人了,我只希望哥哥能过得平安顺遂就好。”
辽王眼中也隐隐有些泪意,握住长宁的双手,回应道:“我也是一样的,哥哥也是希望你能将来嫁个好驸马,平平安安一辈子也就罢了。母妃的仇怨咱们也都已经了结了,再不要卷入争斗中去才好。”
长宁点点头,亦默默流泪,“听闻父皇此番还给哥哥赐婚了礼部侍郎李孝家的次女?”
“确实如此。我提前派人打探过,李氏性子温和良善,又会管家,是个安分的女子。虽然她父亲官职低些,不过权势这些都是次要,左右我也不想着那个位置,权势太过,让人忌惮,反而不好。”辽王拍了拍长宁的手,“哥哥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但愿父皇能为你寻个好驸马。只是不论发生什么,妹妹也不要太过忧心,尽管递信给我,我一定竭尽全力保护好你!”
“有哥哥在,我没什么好忧心的。哥哥在外也一定要多保重自已才好!”
廊下七宝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辽王殿下,午时快到了。车马正在宫门外等您呢。”
“孤知道了。”
“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长宁祝哥哥一路顺风,万事顺遂。”长宁俯身再拜。
辽王扶起长宁,“妹妹,再见了!”
这一别,再见不知是何年月。长宁心下五味杂陈,自此京中唯余自已一人了。
另一厢,太子标的身子越来越不好,皇帝也越来越多疑,前朝、后宫,人人提心吊胆,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