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瞬间回忆起来,依旧清晰得可怕。

临终前的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但他从未懊悔,当初为什么不早一点放弃,一闭一睁就穿越了,反而还多受折磨。

为什么?

因为当时真的很想活下去的,他还没活成理想中的模样,没来得及跟亲朋好友告别,跟那些真心喜欢他的歌声的粉丝们道别。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遗憾。

回忆起来,当时很漫长而实际很短暂的痛苦,跟那些遗憾相比反而不值一提。

那些遗憾远比肉体上的痛苦在脑海中更清晰一些。

所以。

“只要你还想活着。你还想活着吗?”

女孩看着少年。

她还想活着吗?

就算出去以后,可能会被丢到庄子上自生自灭,或是关到家庙与青灯古佛作伴。

她还是想活着的。

说不清具体想要活着干嘛,因为她还没有活明白。

但……

止步于此还是很遗憾的。

就像她此时此刻遇到了眼前的少年修士,就像她隐约听见的治愈的歌声。

未来,她可能会遇到更多有趣的事情,认识更多的人,看到更多的风景。

她……

山洞中,环绕在少年和姑娘周围的白光散去,两人睫毛轻颤,几乎同时睁开了眼。

“醒了!他们醒了!”

“怎么样?好点了吗?”

……

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声音给荒僻的山洞带来些许生机,谢行云缓慢睁开眼,对上云锦衣关切的目光,微微颔首表示没事,然后侧头看向身侧的姑娘。

对方已经醒了,眼中还带着些许水雾,透着丝丝迷茫,正看着他。

对上他的目光后,轻轻眨了眨眼,“行云?”

“……是我。”

他应着,心里有点慌。

说是来救人,但他现在也是被绑架的一员。

对方会不会觉得被骗了?

女子扫了周围一眼,眼中的确闪过一丝失望。

就在谢行云等着对方质问,思量着该如何糊弄的时候,对方看了过来。

这些天未曾打理,她脸上沾着灰,头发也打着结贴在脸上,很是狼狈。

但她笑了,双眸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笑容像是穿过层层阴云透露出的浅浅阳光,

“谢谢你把我叫醒。”

她道,真诚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行云一怔,然后回以微笑:“不客气。”

他还想说些场面话,什么“我的作用不大,主要还是靠你自己想通”之类的。

但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声——

“行云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真是太让为师感动了!”

啊?

谁?为师?

他看向周围。

——“这是密语传音。只有你听得到为师讲话。现在,我问你问题,是,你就动一下右手食指,否,就动一下左手食指。”

与此同时,谢行云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这次不是他一个人听到了。

山洞中所有人都看过去,就见一个被绑着的姑娘,闭着眼睛,周身包围着淡淡的黑雾,小步小步从洞外挪移进来。

然后在他旁边,靠着石壁慢慢坐下,正好能看到他被绑住的手。

救援总算是来了。

谢行云松了一口气,

“你的灵力还够再救一个人吗?”

左手。

“云锦衣给你涂了东西?”

右手。

问了这句以后,师父就没声了,谢行云疑惑望去,然后发现云锦衣那边有了类似的小动作。

嗯……

莫名有种被嫌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神情,那个女声又在脑海里响起,

“你别误会,只是锦衣她经验丰富,能观察到的东西更多。乖啊。”

谢行云:……

对面流水姑娘已经闭眼再次陷入了沉睡,本来还眉眼舒展,睡得安详,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又是魇兽在制作噩梦。

不只刚被从死门关拉回的流水如此,山洞里其他姑娘大多也如此。

谢行云皱眉,不能直接跟所谓的师父交流,就看向云锦衣,还没开口,师父又把话传来。

……

经过师父单方面传音通知,谢行云对这次行动有了大致的了解。

就是散修和凡人勾结,凡人图财,散修图大昭的国运。

倒不是谢行云想的那样培养美女间谍换取情报,而是预备把美女们送去后宫……

等找到这个组织里那个统一控制魇兽的修士,就可以动手。

在此之前,谢行云要做的,就是配合好云锦衣、孙青文、师父一起,保证这些姑娘没有性命之忧。

对,孙青文。

谢行云才知道,那个开头主动跟他和云锦衣搭话的孙青文,其实是合欢宗那边派来的卧底。

“懂了吗?”

谢行云动了动右手食指,又动了动左手食指,指向孙青文。

懂了又没懂。

师父说的他懂了。但孙青文卧底这件事他没懂。

她是第三个失踪的姑娘。说明合欢宗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并且把这件事瞒下来,不通知其他门派据点。

为什么早那么多?为什么不通知?

“徒弟真聪明,为师好生欣慰。”

她略有些夸张地感慨,

“能保密吗?”

右手。

“那首领不是散修,是御兽宗长老的亲孙子。活捉后得全须全尾地隐秘地送回去。”

谢行云:……

这消息可太劲爆了。

这是他配知道的东西吗?

他不会被灭口吧?

能不能假装他根本没听过这件事情?

“别担心。怕什么。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封口费。你到时候装一下自己发现的,懂吧?”

这怕是不好吧?万一对方不想封口只想灭口怎么办?

“封口费至少是玄阶中品的灵宠。”

谢行云……谢行云选择快速敲击右手食指,思考着该如何顺理成章地分一杯羹。

**

五天过后,山洞里除了明着是修士的谢行云和云锦衣,其他姑娘都“顺利”被魇兽控制。

其他姑娘都被松绑,十分自律地排队上飞舟,只有谢行云和云锦衣依旧被特制的绳索绑着,被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面罩的人丢在飞舟上。

也不知这人想什么,抓云锦衣的时候是让魇兽把她抬起飘到飞舟上,到他的时候,就亲自上手抓,还在他脖子和肩膀处摸了好几下。

可能跟他之前展露手段治疗流水有关吧。

怀疑他不受控制啥的。

对方摸来摸去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怪怪的,甚至差点摸到一些私密位置。

谢行云忍不住,瞪向对方,恶狠狠道:“别检查了,我用不了灵力!要能用我第一个杀你!”

邪修一愣,动作一顿,还来不及说啥,一旁云锦衣噗嗤一笑。

“什么检查不检查的,这都不懂,他在占你便宜呢。”

谢行云身体一僵,呆呆地看向云锦衣。

邪修却是收了手,否认:“云仙子说笑了,在下只是在检查绳索是否有效束缚住了他的灵力。”

“是吗?”云锦衣不置可否,看向谢行云,“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

嘴上这样说着,但行动上,少年却很实诚地挪动着身体离开邪修身边,躲到云锦衣旁边。

云锦衣不点破还没觉得有什么,她一点明,谢行云越想越觉得肯定,恶心至极。

待会儿下船的时候对方说不得还要来一回。

师父那边还要伪装,帮不了忙。

他该怎么办?

他思量着,目光渐渐落到眼前的云锦衣身上。

那家伙似乎很怕云锦衣,不管是在称呼,还是行为方面。

他可以……

“云仙子,你能不能帮我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