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山洞内的雾气还未散去,周围景物显得朦胧而迷茫。

谢行云早早起身,不知是不是运气好,那名女子刚好就在谢行云附近躺着。

她双眸半睁着,看着洞口处 的光线发呆。

粉嫩的裙摆上有着难以忽视的一块浅褐色的污渍,还在散发着难言的五谷轮回的气味。

纤细微凉的手指忽然戳了戳他的腰侧,他抖了一下,侧头看去,就见不知何时醒来的云锦衣。

“要开始了?”

“……嗯。”

谢行云感受到自己身上被戳的地方,带来阵阵凉意,随着这股凉意在身体扩散,体内又充盈起了灵力。

好家伙,这是什么?丹药还有外敷的?

原来不用灵力是骗人的。只不过是云锦衣有所隐瞒。

谢行云一点一点朝那女子挪动靠过去。

她半睁的双眼忽然看过来,眨了眨,在朦胧的光线中,那双眼睛似乎有着些许意识,但下一秒,就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救命!救命!”

谢行云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姿势没有什么好选择的,谢行云腹部发力,从山壁滑下来,躺在女子身侧。

气沉丹田,灵力一点一点包裹住自己的声带,然后,在对方耳边开口轻声哼唱: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慢慢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婉转温柔的声音从少年口中发出,好似温和的春风,缓缓吹拂着。

周围被女子尖叫声差点吵醒的女子嘟囔几下,又陷入梦乡。

一旁云锦衣面露诧异,本来觉得少年唱的那什么山路十八弯太过粗鲁难以共情。

而“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什么的,婉转悦耳,虽然直白有些孟浪,但其间美好的爱情倒是有一点可能吸引女子的注意力……

没想到却是又换了一首。

依旧是那样直白的歌词。

但……不一样。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什么不一样呢,云锦衣也说不上来,就是有种,被安抚了的感觉,被安抚到想哭泣,想要把心里那些负面情绪哭出来的感觉。

还……挺新奇的。

她慢慢放松,靠在山壁上,等待着一个奇迹发生。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为了让自己更投入,更好地达到共情的效果,少年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

而躺在他身边的女子,开始还在胡乱扭动着身子,叫着“救命”“鬼啊”“别打我”,但随着歌声在山洞中徘徊,从耳朵缓缓流淌进心灵,她挣扎的动作渐渐变缓,直到变得平静。

苍白的唇也停止说胡话,半睁的眼眸中闪过丝丝茫然,然后侧头看向身侧的少年,眨了眨眼,打了个哈欠,然后,闭上了双眼。

**

妙音坊,山水屏风后,皎皎和红玉一齐看着这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他……你教的?”

皎皎没有回答,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谢行云这首歌优美柔和的意境之中。

她还是第一次从人类口中听到合她心意的曲子。

这歌词虽然没有那些诗词歌赋来的意韵深远,优雅古典,但别有趣味。

重点是,她能听得懂啊!

那一个个直白描绘出的景象,不知为何,在婉转的曲调中,被赋予了不同的色彩与情绪。

简单却不简单。

直到红玉推了推她,又问了一遍,她才回过神。

“我什么都没教过好吗?”

她一点也不羞愧地说。

红玉抿了抿唇,继续看向水镜中闭眼歌唱的少年。

“如若那日弟子选拔他唱的是这首歌,而不是那首山歌,他就不是你惊鸿殿的弟子了。”

“不跟我还能跟谁?灵音宫还有谁比我更会唱歌吗?”

“你又不是乐修。再说了,构造不同,他还能跟你一样唱?”

“银尘可以教他。”

红玉还想再说什么,皎皎却不耐烦再听她啰嗦这已经定性的事情,抬手捏住红玉嘴巴,“别闹,听歌。”

红玉……红玉拍开她的手,“你才别闹呢。现在重点是救人。共情是一点,利用共情把人拉回来是另一点。

你觉得他可以吗?”

“他能唱出这首歌,那肯定行啊。”

皎皎俨然成了谢行云的歌迷,全然忘了自己是多么不靠谱,什么也没教就把小师弟丢去当诱饵。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随着最后一句歌声落下,少年没有继续歌唱,只是周围白光还未散去,还在围绕在少年和姑娘周围旋转着,少年先前的歌声还在这白光中回荡。

“进去了。”

“嗯。”

谢行云此时感觉非常奇妙。

他本是闭着眼的,但朦朦胧胧之中,周围却有了光亮。

背景不是很清晰,像是那种老旧版只有480的电视剧。

远一些的场景还是一团乱麻的马赛克。

他只能看清,自己家来到了一方有些败落的宅院,站在院里的青石路上。

“你是谁?”

一个小女孩站到了他面前。

天上开始落雪,女孩却只穿着单薄的并不合身的裙子,肤色苍白,毫无血色,下巴尖尖的,脸上没有一点肉,显得那双眼眸非常大,大的似乎有些凸出来。

“我是行云,你呢?”

“那我是流水。”

“我是响遏行云的行云。”

“我是落花流水的流水。”

谢行云:……

这不是挺机灵的吗?

怎么没意识了?

是要把这个小女孩拉出来吗?

这是她,如今意识所在?

“这里是哪里?”

“我家。”

“你现在在你家吗?”

女孩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然呢?”

“……可你现在在山洞里。”

女孩歪歪头,“你是生病了吗?都说胡话了。”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我在听歌,很好听,不是吗?”

落雪的宅院里,原本没有歌声的,但在小女孩这么说后,突然有了歌声。

正是谢行云刚刚唱的《明天会更好》。

女孩出现就落雪,女孩说听歌就有了歌。

如果女孩要走出去呢?

他隐约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

这里是女孩意识所在,这个世界会随着女孩想法而改变。

而女孩在这里,其实是能感知到外界的,只看她愿不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