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答应耳边仿佛有春风拂过,霎那间百花齐放,她一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另一边,侧耳偷听的小太医揉了揉发热的耳朵。

“卫妹妹有所不知……”

“现这宫中,能调动内务府的,只有四个人。不说皇上,除一个有包衣背景的夏常在外,只有宫权在握的华妃和表面已不理内务的中宫皇后……”

表面?

卫宓月心思浮动起来。

“妹妹不必疑心夏常在,她位分低也没什么阴毒心机,就是浮狂了点。我和她同居一宫,朝夕相对,多少知道点底细。”陵容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卫宓月想着对门的欣常在,心里有数了。

“华妃跋扈无人不知,前两天才磋磨完我宫里那富察贵人,不怕告知妹妹一声,那富察贵人回来时,裙下小腿都打颤。”

卫宓月回忆去请安时富察贵人那明显娇生惯养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所以,华妃若要找妹妹麻烦,自不必这么迂回。”

卫宓月心中一沉,既然如此,最后剩下的,只有……

“唯有当今中宫啊。”

面前华冠丽服的贵人语气淡淡的,吐出的话却如同一道惊雷般响在卫宓月耳边。

“为何……”她想不出。

“余莺儿的资质,妹妹觉得如何?”

没那么新奇,算不得上乘,不知道皇上怎么看上的,亏的皇后乐意抬举……

“我们的皇后娘娘啊,是无人可用了。”

卫宓月继续皱眉,齐妃……

算了。

她揉揉眉头。

“华妃一家独大,我们‘贤德’的皇后娘娘需要能被她掌控在手中的新人啊。”

……

躺在床上,卫宓月还清醒的想着庄贵人晚间的话。

是了,她说的对。

不怪乎她安陵容能在这么多人里拔的头筹,这份眼力、心机实在厉害。

听宫人碎语里,多是未来可期的沈贵人,出手大方的夏常在、昼日三接的余答应几人,她这个新人第一人却鲜少被提起。

不过,这般高瞻远瞩的人,也应该知道纵她再如何刻意低调,有孕有宠在身也是如烈火烹油之盛,防不胜防啊。

……

还是那一条长街,青灰色石板无边无际的蔓延,空气中凝滞着剑拔弩张的味道。

余莺儿扶着凤鸾春恩车里的裹了金漆的柱子,脸上沉的能滴出水来。

流珠带玉的帘子掀开了一角,轿外的欣常在带着些幸灾乐祸的表情被看的一清二楚。

“哪来的贱婢?!惊了本小主的车辇!”

燎火的宫灯被对面太监们你一手我一脚的扑灭,训练有素的御马焦躁的打了个响鼻,也迅速回归了原来的站位。

欣常在扬了扬头,不以为意:“看来余答应也没什么事嘛。”

余莺儿捂着被磕到的后脑勺,怒火中烧:“原来是欣常在。欣常在一向朴素,我刚还以为是哪家毛手毛脚的丫鬟呢。”

“你!”江河日下的欣常在吕盈风显然被戳中了痛处,她不甘示弱道:“说到丫鬟,余答应以前不就是丫鬟,现在飞黄腾达了,怎么就把自已和丫鬟分那么开了。”

“……”余莺儿新留的指甲狠狠掐进掌缝中,冷冷的瞪着下方说起来没完没了的欣常在。

宫女的出身,是她的逆鳞。

哪怕现在贵为御封的妙音娘子,她也曾在这些人面前端茶倒水、伏低做小,头都不敢抬。

就是面前这样刻薄的人。

可是,皇后说,近几日不要招惹太多是非,还要多学学宫规,否则皇上不会一直纵容她的“不懂事”的。

“欣常在,慎言,小心舌头生了疮。”

哗哗作响的帘子被拉上,脸上还带着些后怕的宫女花穗从轿前走出来,造型华丽的凤栾恩车自顾向前,不顾对面一脸得意的过气宫妃……和未成年宫妃。

欣常在和一旁的淳常在赶紧躲开,差点被周围乱了阵脚的宫人们绊倒。

余莺儿听到身后掐着嗓子的嘲讽“嗤,不过一个宫女出身的玩意,矫情什么。”

淳常在低低劝说:“妙音娘子还要去侍寝呢。”

刺耳嘲讽声更大了,“听到去乾清宫可不巴巴的,就怕一朝没了宠爱,竹篮打水一场空……”

余莺儿摸上内务府新送来的莲花银丝镯子,声音清亮:“花穗,停轿。”

皇后娘娘说,行事须有度。

……

冷冷的月光洒在青石板上,像碎了一地的蓝瓷,树影婆娑。

尖利的喊叫声凄厉,声声入耳,余莺儿揉揉耳朵:“小心点儿,别摔着了我们身轿体贵的欣常在。”

花穗心惊肉跳的看着左边胳膊扭出异常弧度的自家小主,觉得眼前一黑。

我寄糟心与明月,随风直到景仁宫。

这是一个不太平的夜晚。

在乾清宫左等右等等不着美人的玄凌感觉到了些风雨欲来的意味。

“苏培盛呢。”

“奴才在!”一旁随时恭候的敬业太监首领心里一叹。

“去看看怎么回事。”

“嗻。”苏培盛麻溜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