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人有善恶，妖亦如此
白狸向府中下人打听了池塘的位置，随后缓缓走去。
原本楚南乔还想跟着，可惜她只顾着打听玄冰的事，饭菜一口没动。
白狸让她留下用膳，自己率先出来了。
月光照在小路上，驱散了黑暗的夜色，显出几分明亮。
白狸来到池塘附近，距离一段时停住脚步眺望。
池塘边一道身影背对着她，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
白狸不再停留，加快脚步走向池塘。
听到脚步声，身影转过身。
正是才见过不久的王妃。
“来了。”她道。
白狸点头，“让王妃久等了。”
“我也才刚到不久。”王妃笑了笑，再次转过身看向水面。
白狸上前两步站在王妃身边，想问的问题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二人并肩站在池塘边，安静望着水面，谁也没有说话。
时间缓缓流逝，最后，王妃率先开口。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并没有看白狸，以至于白狸分不清她问的是身上的伤，还是被符纸烫出来的掌心的伤。
左手小心翼翼覆上右手掌心。
白狸沉默了一下，低低应道：“并无大碍。”
王妃偏过头来，恰好看到白狸相交的双手。
对她轻声说道：“今日发生的有点多，照顾不周，还希望你不要怪罪。”
白狸摇摇头，“我很感激王妃收留我，应该是我向王妃道一声谢才对。”
王妃笑了笑，并不再多说什么。
而是转头再次看向水面出神。
她知道白狸有许多话想问，她并不着急，只是慢慢等白狸想好，等白狸问出口。
白狸也明白这一点，索性不再纠结。
问道：“王妃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王妃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反问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白狸被这句话问怔住了。
她也开始在心里反问自己，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妖这件事，很难让人接受。
她已经受够了被道士追的日子。
也不想再看到那些人类因为发现她是妖后，害怕惊恐的表情。
所以在知道王妃发现她是妖后，白狸内心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自卑和害怕。
她害怕王妃会像其他人一样将她视为异类。
害怕王妃带着道士驱赶她。
毕竟这个世界上，除了顾临风外，她从未见过不害怕她的人存在。
即使她只是一个妖力低微的小狐妖而已。
可是，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都改变不了她是妖这个事实。
白狸唇线紧抿，表情平静，但内心已经掀起阵阵波涛。
良久，王妃深叹一口气，语气平静道：“当我看到你手上的伤时就发现了。”
“这种伤我只在被符纸所伤的妖身上看到过。”
白狸心想。
果然如此吗？
原来她那时就已经知道了。
“那你为何看起来并不介意？”白狸纠结许久，还是问了出来，“甚至将阵法位置告诉我们。”
王妃转过身，与白狸对视。
在那双眼睛里，白狸只看到平静与慈爱。
没有一丝害怕。
王妃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人有好坏之分，妖同样如此。”
“我从未在你身上看到一丝戾气，就连你带来的那个人也没有。”
白狸瞳孔震颤，不仅是因为王妃的态度，还因为她发现玄冰是妖这件事。
只不过白狸不明白，自己是掌心的伤暴露的，那玄冰又是为何？
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白狸看着王妃，带着疑惑出声：“你怎么知道玄冰也是妖的？”
王妃似乎被白狸的模样逗笑，唇角微微勾起，目光满是长辈看晚辈的宠溺。
“不仅知道，我还知道他就是大闹擂台那一个。”
听她这么说，白狸眼睫颤了颤。
王妃缓缓开口：“你们其实掩饰的很好，只是我向来对妖敏感。”
白狸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南乔她们……也知道吗？”
“她不知道。”王妃摇头，“我说过，你们小辈的事，我不干涉。”
白狸抿唇，这话说的其实算是很明确了。
王妃的意思是，要不要告诉南乔，看白狸的意思。
说了这么多，白狸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王妃对妖会是这样的态度。
她静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王妃。
不等白狸开口，王妃似乎已经看出她的想法。
王妃说：“我欠一只妖一条命。”
白狸怔怔看着王妃，一时反应不过来。
而王妃脸上一片岁月静好的祥和，目光直视前方。
似乎是在看景物，又似乎透过前方看向更遥远的曾经。
她静然站立着，缓缓开口，娓娓道出了那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当初从边疆回京，我们被那些余孽追杀，我与他们走散，曾差点死在半路上。”
白狸没有立即应声，她注视着王妃的侧脸，平静而祥和。
结合方才说的，不难猜出是被一只妖所救。
白狸弯了弯唇角，还是很给面子的开口：“然后呢？”
王妃身体顿了一下，眼里多了几分伤感。
“当时我身受重伤，已经奄奄一息，为了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我勉强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昏过去。”
“后来，在我即将撑不住时，出现了一只小猴子，当着我的面幻化成人。”
谈及往事，王妃的声音一度哽咽。
“它变成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应当是妖力太低，脸上全是消不下去的毛。”
王妃看向白狸，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它这里有一块拇指大的疤。”
白狸沉默地和她伤感的目光对视了片刻，心里竟也觉得闷闷的。
白狸并没有开口安慰。
因为白狸知道，王妃现在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说一说那段令她难忘的曾经。
白狸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王妃身边，尽心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王妃放下手，一滴眼泪随之滚落。
“那时的我如同其他人一般，视妖物为异族，坚信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我害怕它。”王妃此时已泪流满面，“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随身带的那把匕首，狠狠插进了它的心脏。”
她抬手擦脸，却怎么都擦不完。
白狸听到后面，心里如同堵了一般，沉闷难受。
看着王妃痛苦懊悔的神情，白狸知道，故事到这里并未完结。
她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递给王妃。
她问：“后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