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风见她错开目光，眼底掩不住失落。
他浓黑的眼睫轻颤，放在腿上的手掌渐渐收紧。
又倏地松开。
他瞧着白狸唇角微勾，将不好的情绪尽数藏进心底。
“你此番回来瘦了许多，以前的衣服也都是前年的款式，恰好今日有时间，便带你去红袖添香选些衣服发饰。”
闻言，白狸眼睛亮了亮。
虽然她与顾临风别扭，可还是爱美。
听到当真是要给她买衣服，心里乐开了花。
连方才在皇宫闹得那些不愉快，也尽数抛在脑后。
白狸弯了弯唇角看着顾临风：“事先说好，我没银子。”
顾临风见她心情不错，嘴角跟着扬起一个弧度。
一瞬间他竟觉得，二人回到了从前。
右手食指宠溺抬起，轻轻点在她的鼻尖，“无妨，我有。”
食指落在鼻尖，白狸下意识眯了一下眼。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抬手揉了揉鼻子。
娇嗔一眼，声音有些闷，“不要摸鼻子，会变丑。”
顾临风哑然失笑。
她似乎从离开皇宫，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就是……变回了之前的模样，对他也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冷淡逃避。
顾临风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不过此时能这般相处，他就已经很满足。
马车平稳行驶在京城中，街巷的叫卖盖过车轱辘的声音。
很快便来到红袖添香门口。
红袖添香是京城最大的成衣铺，门前热闹非凡。
顾临风下了马车后，便朝白狸伸出了手。
白狸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出神。
上一次同他来此还是在前年，每次来他都会像现在这样。
将手伸向她。
她也会自然而然的搭上他的手掌，借力跳下马车。
抬眸去看红袖添香，一砖一瓦一切如常。
只是此时的她，心境已经不比以往。
白狸收回视线，重新落在顾临风向上的手掌。
纤细白皙的越过车门，搭在他的手腕上。
轻身一跃从马车上跳下。
顾临风见她只是搭着手腕，甚至在下了马车后迅速收回。
眸光微暗，低垂下眼。
方才在车厢中的欢喜转瞬消散，原来，如从前般相处只是他的错觉。
还是有很多不一样。
“走吗？”
白狸走出一半，发现顾临风没有跟上，转过身歪头看他。
顾临风修长的手指微微往回扣，轻轻“嗯”了一声。
抬步来到白狸身侧，并肩走进红袖添香。
京中极少有人不识顾临风，当看到他时，全部目不转睛盯过来。
惊讶之色溢于言表。
仿佛他出现在此处是何等罕见之事。
白狸身上原本的服饰已经被风吹干，外袍早已归还顾临风。
只是神色稍许苍白，反倒给她增添了几分柔弱与仙气。
面对众人的窃窃私语，白狸倒是听出了大致。
他们大部分都在猜测她与顾临风的关系。
说她们穿着这般相似，看起来郎才女貌，宛如一对璧人。
大抵是未婚夫妻。
白狸想要开口辟谣，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便住了口，不去在意这些七嘴八舌的猜测。
倒是一部分小声讨论，让她上了心。
他们有人说从未见过丞相出现在红袖添香。
白狸眉宇满是疑惑，眸光转向身侧的顾临风身上。
“为何他们说你从未来过这里？”
分明以前常陪她来。
只见他听了这话，唇线紧抿，有些别别扭扭的开口：“公事繁忙，不便来此。”
公事繁忙不假，但也没忙到连休沐的时间都没有。
白狸狐疑的看着他。
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会是因为她不在，所以顾临风才再也不来的吧？
眯着眼睛瞧他，他却是耳尖发红的不去看她。
现在负责管理红袖添香的依然是之前的孙掌柜。
早在之前便是对白狸印象深刻。
此时见她来了，顿时放下手头的算盘，朝二人走了过来。
“哟，许久不见白小姐来此，今日来怎的不提早让人说一声。”
“也好给您把好的衣服留着不是。”
他熟练的将二人引到二楼雅间，嘴上说着讨喜的话。
一进入房间，便有人推着数不清的精美华服进来。
白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盯着衣服一眨不眨。
见她这副欢喜的样子，孙掌柜哈哈一笑。
将身侧一女子推到白狸面前：“白小姐喜欢尽管挑，可以让留香给您介绍。”
转而朝顾临风拱手，“那大人，小的就先告辞了。”
他一男子，不便在此久留。
留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当作下一任掌柜培养。
对这里的服饰很了解，更是一眼便能看出适合客人的装扮。
当即便向白狸推荐了三身，带着白狸去试。
顾长风坐在雅间的桌前，看向白狸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于是，白狸试的每件衣服他都说好看。
便让留香全都打包好，送到顾府。
直到白狸累的坐在桌前再也不愿换，顾临风将温度刚好的茶盏递了过去。
“喝点水换一换，待会儿带你去吃点东西。”
白狸喝了一口茶水，淡声道：“宴席太无趣，我现在还真有些饿了。”
顾临风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
“你只顾着喝酒，菜肴都未尝几口，又试了这么多衣服，也该饿了。”
白狸不假思索的开口：“你怎么知道没吃几口？”
说完她就恨的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整个席间，那道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显然是几乎从未离开过。
自然知道她没怎么吃东西。
就是因为这道目光，她才郁闷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顾临风眸光闪了闪，脸上笑意不减。
十分自然的岔开话题：“就穿这身吧，很好看。”
此时白狸身上穿着的，是方才最后试的那身淡蓝色锦绣罗裙。
不知是不是留香故意的，这身倒是与顾临风身上的十分登对。
白狸低头瞧了瞧身上这身衣裙，赞同的点头，“我也喜欢这一身。”
这话落下，顾临风旋即抬手在她的头上揉了两下。
梳好的发在这一举动下变得有些凌乱。
白狸刚想生气，听到顾临风道：“那你先休息片刻，我去结账。”
闻言，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
她勾唇浅笑：“去吧。”
在他的身影消失后，白狸长舒一口气。
不等她将手中茶水喝完，门外便传来楚南乔急切的叫喊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