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洪御史似想起了什么,调侃道:“来金陵前京中都传楚大人是个黑脸铁面,我倒是有不同见解,我记得大乾律规定嫌犯未彻底撇清干系之前,是要暂行收押的,怎么楚大人将人给放了?”

楚千秋刚刚端起茶盏的手一顿,面无表情道:“有这一条嘛?大抵是本官忘了吧。”

“哈哈哈,楚大人为官多年,这么常用的一条真不记得?”

“洪天照,你到底想干什么?”被人拆穿,楚千秋面上挂不住,直接怒怼。

“哎呀,楚大人别急嘛,本官只是随便说说,这里又没旁人,不过楚大人似乎对这位世侄颇有照拂,换做一般嫌犯,哪有这般待遇?”洪天照依旧笑嘻嘻道。

“哼!你比谁都清楚,死的不过是一个死刑犯,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嫌犯!”

说到这里,洪天照的表情才严肃起来。

此行若不是他谨慎,只怕这次死的人真是他自已了。

饶是万分提防,暗中布置了护卫,却依然没能救下”洪御史“,连刺客的一道影子都没揪住,更别说抓到了。

“也不能完全排除他的嫌疑,毕竟真的没人见到刺客的面容。”

洪天照说着,面色凝重的看着楚千秋道:“你觉得薛白说的可能性大不大?刺客会不会真是那个宫装女子?”

方才在后堂听审,他也想起了薛白口中的那个宫装美妇,他也见过,身上的确有股异香,相隔数米都能闻见。

不过一般人怕是不会过多注意,只会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至于香味,香粉撒多了也未可知,谁会过多关注?

楚千秋皱眉,“有可能,毕竟你死在了闹市,她怕手上沾上血腥味引人注意,薛白的推断是有道理的,而且第二次见薛白的确显得刻意,疑点重重……”

“……”

洪天照脸色发青,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吗?

“你觉得呢?”楚千秋嘴角微扬道。

“哼!根据我多年来被刺杀的经验来看,这女子的确很有嫌疑,多半就是刺客!”

楚千秋心疼了他三秒,旋即正色道:“那就等明日府衙请画师来将其容貌画出,再行调查吧。”

“请画师?方才堂上那位京都第一才女你不用,还请哪门子画师啊?”

“京都第一才女?”楚千秋震惊了。

洪天照忙捂住嘴巴,似乎说漏嘴了。

楚千秋面色一变,“等会儿,李清照?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他怒不可遏的瞪着洪天照道:“你明知她身份,还让我套她话?”

洪天照又恢复了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不好意思道:“嘿嘿,演戏演全套,莫恼,莫恼。”

他真不是因为伪装成打灯谜的小贩险些被李清照把灯全赢走而存心报复。

楚千秋却不听他,“凭白得罪了李家,你说得倒轻巧!我不管,这事儿你自已去平,明日你自已去求她帮你画像,若是求不来,别怪我撒手不管!”

说罢,直接拂袖而去。

“……”

洪天照彻底傻眼了,不是吧?

李家这闺女这么聪明,今日过后肯定又吃一堑长一智了,我要是求上门去,这不是要露馅了嘛?

他有些欲哭无泪,楚大人,你回来啊!

…………

出了府衙。

李清照两人大气都不敢出,亦步亦趋的跟在薛白身后,神情委屈。

“喂……登徒子,这事儿你别怪我们小姐,是我出卖你的!”晚榆咬了咬牙,叫住薛白。

薛白脚步一顿,回身看向两人。

李清照清澈的眼眸带雨,细腻柔滑的脸蛋上都没了光泽,整个人都是一股丧丧的感觉。

薛白摇摇头,哂笑道:“这又不是你们的错,只是人心险恶。”

两人认同的点头,深有体会。

抬头却见薛白眉头紧皱,摸着下巴,露出思索地神情。

“薛白,你在思考什么?”李清照问道。

“你觉不觉得不对劲儿?”

“你指什么?”

“我总感觉不像是出了命案的感觉。”

“薛白,你又有什么推测?”李清照一惊,忙追问道。

“你想,那位洪御史是钦差啊,就这么死在了金陵,我作为既行为异常,又有作案时间和空间的嫌犯,却能大摇大摆的出入府衙?”

一下子,李清照也明白了其中关键。

从她们被带到府衙开始,一切都在证实一件事,那就是洪御史被刺杀身亡,以至于大家潜意识都认为,洪御史就是遇刺身亡了。

如今听到薛白的话,她才反应过来,楚千秋为了查案如此大费周章,机关算尽的诈作为嫌犯的薛白,到最后关头却这么不严谨?

“这……会不会是暗中派了人监视你?”李清照说着,身子一僵,看向四周的眼神都警惕起来。

这时候若是再出现什么意外,那薛白可就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放轻松,刺客要栽赃我,知府要抓刺客,这说明我们跟府衙是自已人,有人保护我们的安全,何乐而不为?”

“……”

李清照有些哭笑不得,是这个道理嘛?

不过见薛白这么看得开,她也长出了一口气。

“放心,我也会保护你的!”她竖起拳头给薛白看,绝美的脸庞上满是坚定之色。

“哈哈哈,你这拳头还没我心眼大呢,你确定?”薛白调侃,心底却是洋溢出一股暖流。

“哼!你不需要算了。”

俏皮可爱的味道,加上倾国倾城的容颜,直接让薛白道心动摇。

“需要需要,最好能贴身保护的那种,有安全感!”薛白呲牙咧嘴笑道。

李清照脸上红霞翩飞,“你!油腔滑调……不理你了。”

回了薛家小院已接近子时了。

薛瑄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自已出门去赌坊兑银回来,外头就传开了薛白卷入刺杀案,被抓到府衙的消息,吓得他险些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儿啊,你没事吧?”

“爹,我能有什么事?我顶多是出去花天酒地,怎么可能杀人?”

闻言,薛瑄总算是松了口气,紧接着愤慨不已,撸起袖子怒道:“我就知道!楚千秋这个老东西,真是昏聩不明,连栽赃陷害都看不出来?老子找他去!”

“爹!这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薛白一急,连忙劝道。

“你别拦我,我去掀了他的衙门!”

“不是爹,我没拦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