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台基,打磨的光光滑滑,绿油斗拱,妆画的整整齐齐。

建筑风格古朴典雅,采用的是全复古式的木质结构建筑,红黄相间,显得金碧辉煌。

一中年老农模样的男人躲过前面的沙弥,走过了天井,进了东边一个竹门,行过两条竹径,才到前院。

前院中门径曲折,地下洒扫得一尘不染,中庭两边,种有十来多株大桐树,深秋时节,桐叶新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把纸窗儿都映得碧绿,窗前的芍药初开,香风满院。

“秃驴倒是会享受!”

中年人冷哼一声,随后迈步路过满院花香,走向中院。

中院头门下斜歪着两个金刚,咬着牙,睁着眼,威风凛凛。

门里端坐着四大天王,托着塔,拿着伞,怀抱琵琶,拿着剑,像貌堂堂。

左边是南海观音,率领着十八罗汉。右边是地藏尊者,陪坐着十殿阎君。

三尊古佛垂眉落眼端坐在金色莲台上。两位伽蓝,拱手瞻依矗立在香案后面,还有张着嘴呵呵大笑的弥勒佛,身旁紧挨着立韦驮,捧着杵默默无言。

“秃驴,你倒是会享受!”

中年男子看着在大厅中央打坐的和尚咬牙切齿。

和尚褊袒着右肩,双瞳如电,须眉似雪,听到身后的满是怒气的声音,微微转身,对着来人道:“白施主说的哪里话,我佛者,寂灭之道也。”

原来此人正是从楚庭市逃出的华南虎白继忠。

白继忠不屑一顾,道:“慧宽和尚,我恐怕要在你这少林寺住一段时间了。”

慧宽和尚“哦”了一声,充满惊疑,道:“堂堂地下世界的王者华南虎住在我少林寺,恐怕不合适吧,再说了,老衲这里可是佛门圣地,你满身杀戮,岂不污了净地?”

“老子现在被国安通缉,兄弟会恐怕也已遭遇不测,只好在你这躲一躲了。”

白继忠说完便找了个蒲团直接坐在慧宽和尚一侧,冷冷地盯着他。

慧宽和尚显然是明白了什么,也没再纠结,道:“你修炼欢喜禅被发现了?”

见白继忠不说话,慧宽又说道:“老衲早就说过,世间万物,皆有定数,欢喜禅需要搭配佛法才能相互滋养不至于产生妄念,你这一味地索取普通人,修为虽说进境飞速,可对对方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丧命。”

“你不是说普通人也可以吗,更何况普通人效果也不错。”

惠宽和尚沉吟不语,欢喜禅作为佛门双修功法中的佼佼者,对于双修之人的要求限制门槛很低,不像其他双修功法一样需要都是修士,甚至有些还需要相同修为的人一起修炼。

欢喜禅则没有这些桎梏,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都可以修炼,同时也正因为没有桎梏最容易导致修炼者之间的不公平‘交换’。

一旦强势一方没有节制一味地索取,那么弱势一方根本无法反抗,轻则根基受损,危及生命,重则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因此,欢喜禅被少林列为禁书,必须要有大智慧,大慈悲之人才能选择修炼。

“老衲没想到你物欲迷障,做下如此滔天罪恶,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而你不留余地,自顾索取,今逢此劫也在所难免。”惠宽好像对他的事情很是了解,顿了顿又说:“不过我好奇的是,仅仅因为此事,东方博就要杀你?”

白继忠冷哼道:“东方博?如果他亲自前来你觉得我还能坐在这和你说话吗?哪怕陈小儒过来,我恐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你应该很清楚那帮疯子的实力。”

惠宽没有插言打断,静静听他说来。

“这次是省督加上岭南和琼州那两位过来的,妈的,捆仙绳都拿出来了,要不是老子跑得快,还真有可能栽到他们手里。”

“一直听闻国安的人斗法强悍,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恐怖。”白继忠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惠宽听到白继忠说完,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道:“呵,这么大的阵仗再加上捆仙绳仅仅就是为了几个‘鼎炉’?以往几年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被发现了?”

听到惠宽和尚这么一说,白继忠这才觉得事情很不正常。

在昨天他就接到蒋龙传过来的信息,说‘暗夜’组织一夜之间暗杀兄弟会一位堂主七名成员,并灭了雄风堂六十多人核心成员,没想到今天凌晨时候罗星衡就带人杀了过来,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秘密。

难道‘暗夜’的人和国安局合作了?

不是说‘暗夜’也是国安重点打击的对象吗?

想当初,暗夜刚开始崭露头角时,国安的人还特意过来打听过这股势力,这几年暗夜也陆续做过一些“大案”,国安的人也一直在追查。

两者应该也是势不两立的,怎么前脚兄弟会出事,后脚国安就找上门了呢?

郭长风,毛志民,蒋彪...

“操,原来是这么回事!”白继忠忍不住爆了粗口,“肯定是‘暗夜’的人给国安透露的消息,甚至他们之间有所合作!”

白继忠随后把这几天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说了一遍,并确认了是‘暗夜’暗中捣的鬼。

慧宽摸了摸光头,疑问道:“应该是‘暗夜’从中作梗,但是他们双方应该是不可能合作的,否则来对付你的人就不是罗星衡他们了,恐怕是那位了!”

白继忠想了想确实有道理,如果国安真的是铁了心对付自已,何必派几个修为比自已还低的人呢?

不管如何,今天他算是栽了!

“不对,老衲还是觉得其中恐怕有什么隐情,”哪怕是‘暗夜’给国安透露了消息,可是只是为了一些凡人,他们至于派三个省督过来抓白继忠?那可是金丹强者啊,“白施主,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惠宽和尚笑眯眯地瞅向白继忠,眼神中充满质问。

不等白继忠说话,他像是想起什么,刚还云淡风轻的脸瞬间也变得铁青起来,“那件事不会被发现了吧!”

白继忠想起罗星衡之前说的“不全如此”后云从龙怒骂的场景,心中早已确认了,否则他根本不至于跑路。

区区几个凡人而已!

白继忠此时倒是显得平静起来,没有直接回复惠宽,而是疑问道:“国安怎么知道的?”

惠宽和尚两腮的肥肉直抖动,显然是被气的不起,咬牙切齿道:“两周前,教廷刚死了一位白银骑士,游龙组织干的!”

“窝草!”

此话听到白继忠耳中则如晴天霹雳,瞪大眼睛问道:“你是说‘游龙’发现了秘密,然后传给了透露给了国安?那‘暗夜’找我麻烦只是单纯的巧合?”

“那你解释解释,你堂堂金丹强者,陆地神仙般的人物,为什么会因为几个凡人被国安盯上?”

“那边脑子有坑吗?那玩意他们竟然让一个白银骑士去保管!现在好了,大家一起暴露!”

一时间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那他们怎么不派那位前来?”白继忠叹了口气疑惑道。

“恐怕已经来了,只是没亲自出手而已,否则岭南和琼州那两位可不是你百越的省督能指挥的动的,何况云从龙和罗星衡又不对付。”

白继忠不知道国安卖的什么药,如果真的发现那件事,为什么只是派三个省督,当真以为吃定自已了?还是说情报不准,对方误判了自已的修为?

“现在怎么办?”

惠宽此时也调整好了心态,事情既然发生了,懊悔是没有用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缓缓说道:“其实也不必担忧,毕竟那件事牵扯太大了,他陈小儒还做不了主,哪怕东方博甚至龙组那位也不行!”

是啊,那件事已经不是一个国安能解决的了!

...

“暗夜,游龙,暗夜,游龙,你说他们之间有没有关系?”惠宽喃喃道。

“他们之间应该没关系吧!虽说‘暗夜’每次出动都会留下精灵的卡片,和‘游龙’组织留下龙图案有些类似,可是‘游龙’不是一直活跃在国外嘛,再说了,‘游龙’可是一帮杀人不眨眼的家伙,和‘暗夜’的行事风格相悖。”

慧宽笑了笑,说道:“别忘了,游龙杀伐果断那也针对的是国外。”

“窝草!”

白继忠猛然站起来,大惊失色。

如果说‘暗夜’只是单纯的行侠仗义,那么‘游龙’可是无差别攻击。

管你是商界大亨还是市井小民,管你是血族还是教廷,管你是苦行僧还是先知者...这些年来“游龙”组织可是从南杀到北,从东砍到西,整个世界几乎都被犁了一遍。

没有人知道这帮杀神是从哪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杀戮,他们就像不知疲倦的机器,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国安虽然可怕,可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东西有很多,对于修真者一般还是会给一定的斡旋空间,轻易不会下死手,可是‘游龙’却不一样,但凡被他们盯上的人,迄今为止只听说有一个活下来。

那人就是教廷的教皇!

如果‘暗夜’真的和‘游龙’是一家的话,那这个江湖恐怕又要动荡一番!

“白施主不必惊慌,‘游龙’虽然可怕,但也不是无敌的存在,据说现在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

慧宽呵呵一笑,出言安慰道。

白继忠脸色也是由阴转晴,道:“还好,还好,毕竟那位可是不允许有人破坏规则的。”

他生怕那帮杀神突然转向国内,毕竟以他们的行事风格,可是有很大可能的。

既然如此,白继忠还是觉得在少林寺修养一段时间为好。

...

“秃驴,上次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提起上次的事情,慧宽也是一阵叹气,道:“我请师兄们看过,那处阵法的确是传送阵,至于通往何处却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处阵法很不简单,很可能是一个远距离的传送阵,最不济也是一个中距离的传送阵。”

白继忠白了他一眼,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那个传送阵的不凡之处,需要上品灵石启动的传送阵岂是普通之物。

作为金丹中期的他浑身上下也不过才几块上品灵石。

这种高级别的传送阵,必然与大能修士或者大型宗门有关,甚至可能是连接着某些古老遗迹或未知秘境。

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比七年前国安局霸占散修刘华强发现的那座遗址更高级。

“可惜啊,当初没抓到活口,让那两人跑了不说,还失手轰碎了传送阵,否则...”

慧宽想起当初的事情也是后悔莫及,如果不是贪念,他哪怕找一个两个帮手一起,也不至于让对方从自已手中溜掉。

结果倒好,不但什么也没得到,还让白继忠发现了自已想独吞的想法。

唉!

命本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啊!

“如果不是你这秃驴背着我吃独食,岂能造成当下局面,别忘了,那可是老子发现的,哼!”

白继忠气的牙疼,秃驴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实际上有八百个心眼,其中七百九十九个都是坏的,流脓的那种坏!

“稍安勿躁,你我皆是方外之人,切勿心乱意烦,凡事都有因果,我们静待即可。”

“静待你大爷,秃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好好的一桩机缘让你给毁了,还要我心平气和你说话?啊呸!”

对于白继忠的谩骂,慧宽只当充耳不闻,自动屏蔽他的“问好”,淡淡地念道:“所谓寂者,澄然清静;灭者,冥然浑化。人能守其初心,不为物欲所蔽,则心静神清,依然本来面目,不椎可以延龄,抑且圆寂时,魂凝魄结,圆陀陀正觉菩提,自然登于彼岸。此‘寂灭’二字之正果也。人能解得此意,然后持斋布施,诵佛看经,方有功德...”

白继忠见惠宽不为所动,甚至还念起了经,也是无趣地坐下。

这两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了,金丹期大能的心脏也有些扛不住。

可是听到惠宽和尚念经,心里又是一阵腹诽——

寂灭,虚无,都他么是扯淡,难怪国安局最讨厌这帮肥头大耳的秃驴。

这种教义简直就是灭绝人伦,悻逆天理。

人都是秉承着阴阳之气而生,生化不息,代代相传,这样才无穷无尽。如果都皈依佛教,不成家不传宗,要不了几代,全世界都得灭绝不可!

再说了,七情六欲是人之常情,你披缁削发,非要斩断情欲,那不是违背天理嘛!道家还讲究顺其自然,秃驴们就会胡咧咧。

动不动就搞布施、佛会之类的,聚集那么多男女,收售那么多香火,明地里是拜佛看经,暗地里却专干些伤风败俗,紊乱纲常,偷情坏法的事情。

如若大家不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白继忠绝对会掏出番天印砸死这个虚伪至极的秃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