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星光点点。

“阿嚏……”

我躲在大妮儿家门口的柴墩子上,微风吹来,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

“妈的,这死鬼怎么还不出来?”

我背上插着一把桃木剑,面前放着三把柳树枝,口袋里装着五瓶公鸡血,腰里别着那把无鞘匕首,可以说是全副武装了。

原本老爸还担心我大半夜趴外面别被什么东西叼走了,结果老妈幽幽说了一句,“二狗这身装备,哪怕南湾河的城隍来了,也要退避三舍!”

我趴在柴墩子上,目光一直盯着南边的水塘和大妮儿家的方向,有任何阴灵之物出现,绝不可能逃过我的眼睛。

可惜,夜幕下万籁俱寂,水塘那边水面平静,偶尔响起三五声蛙鸣,并无异动。

大妮儿家三间青色瓦房,一间灶间,围着一圈围墙,院子里栽了一些香椿、桃树之类的,院子里有个鸡架、鸭棚,还有一个猪窝子。

一切仿佛进入了梦乡,沉浸在夜色中。

村里零零散散的灯火,一个接一个灭了,除了天上的星光,再也没有一丝的亮光。

黑暗,寂静,是黑夜最大的特征。

我隐藏在黑暗之中,竟然莫名兴奋起来,这一刻,我竟然有种我是黑暗王者的感觉。

“我要保护你们!”

我的目光穿过黑夜,看向我家和大妮儿家的方向,心中升起这股信念。

可惜,瞌睡虫悄悄爬了上来,不知不觉中,我便沉沉睡去。

“二狗,下来洗脸吃饭了!”

一抹阳光撒在我脸上,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老妈温柔的笑脸映入眼帘。

“老妈,大妮儿没事吧?”

我心里一惊,一骨碌从柴墩子上爬下来,看了一眼大妮儿家的方向。

“放心吧,大妮儿好着呢!”

老妈将我头发的枯草轻轻拨掉,轻笑道,“这一夜睡得还好吗?”

“咳咳,妈,我可是坚持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呢!”

我神色微窘,昨晚还信誓旦旦说守在这里一夜呢。

老妈看了一眼南边水塘,神色中透着担忧,“那东西死了十二年,属于老鬼,十分狡猾,不知道大妮儿能不能躲过这一关!”

“妈,只要大妮儿躲过今天,就没事了吗?”

我闻言,心中莫名不安。

老妈说过,人老精,鬼老灵,意思就是无论是人还是鬼,只要存在的时间长,都会变得非常精明狡猾。

那淹死鬼因为怨气极大,自从死后的那一天,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找替身。

换句话说,那个老鬼为了今天,已经筹划了十二年。

老妈不担心我身上的法器克制不了它,担心的是,我斗不过它的“阴招”!

这个死了十二年的老鬼,绝对要比村里任何人都要精明。

“妈,放心吧,我今天就跟着大妮儿,寸步不离!”

我拍了拍身上的装备,信心十足。

“先回去吃饭吧!”

老妈微微皱眉,苦笑道。

“我不吃了,我要在这里守着。”

我摇了摇头,从小到大,大妮儿都像我亲姐姐一般,我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老妈诧异地看我一眼,十分欣慰。

“对了,二狗……”

老妈在转身的那一刻,突然回头,看着我笑道,“只要大妮儿不离开家门,那个老鬼就拿她没办法!”

“为什么?”

我不明所以。

老妈指了指我家堂屋的方向,笑了笑便不再言语。

我看了一眼我家的堂屋,沐浴在阳光下,隐隐散发着一层层淡淡的黄色光晕。

我知道,那是祖师神像散发的灵力。

大妮儿家紧挨着我家,也被祖师神像的灵力笼罩,显然,那个狡猾的老鬼不敢上门。

“我这一夜不是白守了?”

我挠了挠头,这是亲妈吗?

“吱呀”一声,大妮儿家的大门缓缓打开。

“大妮儿,你们去哪里?”

大妮儿和她妈拉着板车走了出来,看着大妮儿额头上漆黑如墨、时隐时现的圆圈,我心里微惊。

“二狗,我们去田里摘豆角,然后去街上卖!”

大妮儿胳膊上挽着一个竹篮,跟在她妈身后,看着我吐了吐舌头。

再过十来天就开学了,大妮儿家境贫寒,靠着种点瓜果蔬菜维持生计和她的学费。

“三婶儿,我也去!”

我小跑了两步,跟了上去,看着大妮儿的老妈说道。

“狗子,暑假作业写完了没?”

大妮儿妈看着我笑眯眯说道。

这个身材矮小,又黑又瘦,为人尖酸刻薄的女人,对我家却例外。

那是因为老妈对他们家一直比较关照,比如昨天杀的十多只大公鸡,老妈就挑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送了过去。

“二狗,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大妮儿上下打量我一番,好奇问道。

“才看出来啊?”

我拍了拍背上的桃木剑和腰间的那把匕首,得意道,“这些都是宝贝!”

“哼哼,心思还是放在学习上吧!”

大妮儿白了我一眼,冷哼道。

在路过那水塘的时候,我心中微微有些紧张,看了一眼平静的水面,波光粼粼,除了几群游动的鸭子,并没有什么异常。

“呼……”

我心中出了一口气,“莫非那个老鬼还想等着大妮儿下水洗澡的时候动手不成?”

“咦,好漂亮的荷花啊!”

这时,大妮儿惊喜的叫声传来,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水塘边,竟然盛开着一片碗口大的荷花。

那些荷花,有粉的、红的,甚至还有蓝色的,微风吹动,娇艳动人。

“不对啊,这水塘里也没有人种荷花啊?”

三婶儿看着那一片鲜艳的荷花,神情满是疑惑。

“好漂亮,我要去采几支回去插花瓶!”

大妮儿神情兴奋,把竹篮扔到板车上就要朝那片荷花跑去。

“别去!”

我一把抓住大妮儿的手臂,看着那一片娇艳的荷花,脸上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这哪是什么荷花?

在那荷花下面,隐约飘荡着一大片漆黑的头发。

那片头发的正中央,一张脸盆大小、惨白的脸缓缓从水底浮了上来,两只拳头大小、血红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大妮儿。

“二狗,放开我,我多采几支,送给你两支!”

大妮儿像个小母老虎一样,狠狠瞪了我一眼,甩开我胳膊,就朝水塘边跑去。

我分明看到那脸盆大小、惨白的大脸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眼看大妮儿要到水边,我心中大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公鸡血的瓶子,拧开瓶盖后,朝那张大脸砸去。

“啪”的一声。

当瓶子砸中那大脸后,里面的公鸡血便流了出来,水面上瞬间升起一股夹杂着臭味的白烟。

水波荡漾,恢复如常。

“荷、荷花呢?”

大妮儿站在水塘边,皱了皱鼻子,看着空荡荡的水面。

“哪有什么荷花?你看花眼了吧?”

我心中暗自庆幸,这公鸡血对那老鬼果然有效。

后来老妈告诉我,那公鸡血之所以有效,除了因为公鸡是至阳之物外,最主要的是杀鸡放血之物是那把黑不溜秋的匕首。

三婶儿疑惑地看我一眼,我朝水中扔瓶子的动作,她自然看到了。

“狗子,那、那是?”

三婶儿看着我迟疑道。

“没啥事儿,放心吧三婶儿!”

我含糊其辞说道。

“好奇怪,刚才明明看到一大片荷花,怎么没有了呢?”

走在路上,大妮儿一直嘀咕着这句话。

在我们离开水塘之后,一条手腕粗、两米多长,黑底红花的大蛇,从水草中爬了出来,跟在我们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