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是“缝纫图籍”拆解技能的咒语。不久之前,乐雨阵也刚刚念过。
他是个新晋的缝纫师,对于相关技能所知浅陋。实际,一般而言,缝纫师只会拆缝自已的作品,对于其他同行的杰作不会强加干涉。
这其中的原因有二。
一者,拆解功能只对等级小于自已的同行才可奏效,而对于远胜自已的高手,却没有办法。
二者,随意拆解他人的作品,等同于挑衅。在这个世界,优秀缝纫师占据许多资源和权力,一旦不小心得罪,对自已绝没有好处,这也是明哲保身的道理。
先前,他用拆解能力解除了乐雨阵的缝制结果,全因他肯定这女人出生贫贱,毫无权势,且又新手初学,只要自已尽快结果了她,自不需担心将来她会成长到自已无法抗衡的等级。
可那单衣不同。一来,自已现在虽依附于Tempesta,但对“蓝鲸”多少还存有些忌惮。
二来,从单衣那“冥游亚宝”的能力来看,缝制的技法精妙,显然为他做这个改造的缝纫师绝非等闲之辈,在未确知那人身份之前,自已不好轻举妄动。
另外,他对商雁抱有信心,不觉得单衣有击败他的本事,却没想到这小子的能力意外之高。
但他早对自已许下誓言,一定要让靳涡王朝从铭都的王座上退下。是以,绝不能叫他们取胜,破坏了自已的计划。那么,如今之计也只好铤而走险了。
咒音落毕,两枚金针急射而出,直向着南面屋顶飞去。
乐雨阵只觉余光处有金影一闪,移目看时,就见两线金色瞬间交缠,化作一把剪刀。
他当即认出,心房邦邦两下急跳,知道有人意图拆去单衣技能,脱口道:“不好了!”双指伸出,也放针化剪,去阻它来路。
单衣不明就里,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他开口之时,两把剪刀已经交锋,可惜雨阵那一把刚触到对方,就叮一下碎去,宛然鸡蛋撞上石头一般。
雨阵大急,说道:“狗小子,有人要拆你技能,我打不过,你快逃!快逃!”话声里,蓟巫的剪刀已飞到身前。
好像有感应般,单衣身上忽然显出许多红色丝线。这些红线,将他一圈圈缠绕着,可见在他侧腰上,扎有几个蝴蝶结,他整一个人,装饰得仿佛一件精致礼物。
雨阵知道,但凡受过缝制的人与物,都会被这种红线所扎束,每经一次裁剪,便多一只蝴蝶结。一旦被拆解剪刀剪去,就会丢去相应性能。当下里,不禁焦急万分,但又无可奈何。
单衣虽看不到剪刀,却能瞧见身上的红线,面色一沉,目光往街上看去。
这时,干粉的碎屑已散去不少,没了阻隔,他一眼找见蓟巫,两人的视线对在一起。
那驯兽师一看到他,眸光霎冷,把两指一交,那剪刀咔嚓响着去剪绳结。
岂料,蝴蝶结如风中红花,齐刷刷一颤,各自从中心吐出一把小锁,那剪子刚碰触上去,小锁便齐齐一亮,发出的耀光似能熔金化铁,那剪刀顿时冰融雪消,化为乌有。
蓟巫眼中的锐利,也霎那褪去,晃过一抹惶恐之色。
雨阵见此,大舒一口气,此时也无暇去探究因由,只当他学艺不精,笑道:“我以为他多大本事,原来也就那么回事。”
单衣道:“有什么奇怪,我早料他没有那能耐。”
说着举起臂膀,空中隐隐约约现出一只鸟来。不过这只特别,尤其之大,体型肖若牛犊。
看得雨阵一呆,说:“狗小子,真有你的,他们有虫王,咱们有鸟霸。我猜啊,这鸟霸只需抖抖毛,那虫王就得吓得屁滚尿流啦。”
单衣道:“这可不太好,弄脏了铭都地皮,还如何上街?我啊,要直断他咽喉,给铭都的田地添添肥力。”
他大喝一声,说:“去!”大鸟哗啦展开翅膀。
雨阵见它火羽华丽,威风凛凛,心里一动,道:“等等我!”人轻轻跃起,只一跳,就到了鸟背之上。
他摇头晃脑说:“狗小子,你这鸟儿好看,给我坐一坐,也好威风威风。”
单衣怒道:“给我下来,我的‘冥游亚宝’可不是你的坐骑~!”
雨阵扮作听不见,冲他挥挥手,“狗小子,我们先走一步啦!”他腿一夹,鸟儿双翅拍下,不过瞬刻,已驮他到了对边。
那里,飞蛾部队已几近败散,稀稀廖廖飞着,而火鸟反成猛势,将商雁圈在中心,层层包困密密实实。可见,他那颗硕大虫头,为抗御敌袭,化作数十条小虫,正与鸟群激战。
雨阵拍拍鸟头,轻声说:“他们打得热闹,虫王分顾不暇,正是偷袭好时候。乖鸟儿,我不是你主人,却是你祖宗,你得好好受我指令。若是等会儿情势危急,你要记得弃卒保帅,第一时刻照顾我的安危,明白吗?”
大鸟喳喳叫了两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就身发如箭,疾飞而上。
商雁独战群鸟本也从容,只纠缠过久,难免疲乏。这刻里,忽感周旁气流大动,偏目而视,见有只巨鸟腾飞来袭,电光间又分出一根虫头,朝它咬去。
鸟儿体型大,身速却着实不低,微微一侧,就已避开,尖爪利伸,狠狠将他咽喉处锁住。那几十条虫首急烈摇摆几下,瞬而凝为一体,变回独头大虫。
鸟群轰一下飞散,商雁视野立清,登时发现了乐雨阵,喉底呜呵两声,说道:“贱民,原来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前来送死!”
雨阵手叉腰上,笑哈哈说:“喂,你搞搞清楚啊。俗话都说了,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是你这条外来虫。”
商雁道:“你想逞英雄?呵,可惜靳涡王朝从不把你这样的贱民当做人看。我想,你就算狗熊也做不成的。”
雨阵道:“我可不想做英雄,我只想守住自已的家。”
商雁冷笑,“就凭你?太天真了,Tempesta会将你们都撕个粉碎。”
雨阵道:“要对付你,对付‘恬不知耻’,还需我么?哼,小爷不需亲自出马,放只鸡出来即可平天下啦。”
他摸摸鸟儿脑袋,说:“咕咕鸡,啄他!”
大鸟喳喳叫着,却偏偏不动,似乎不喜被称作为“鸡”。
商雁喉颈被天敌所制,不敢过分动作,趁此空隙,从斗篷底下生出一条小白虫,暗暗侧游过去,打算偷杀乐雨阵。
后者并未留意,只不断催促大鸟,搞得鸟儿不堪所扰,翅膀大展,要将他赶下背去。
雨阵坐不稳,身体前后一摆。蓦地,一条凉冰冰物事从耳边擦过,瞧清之后,立马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