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据距离的远近,结合案件发生的时间先后,一番深思熟虑后,他们将目标定在了京城外一处庄子。

所以来到这个庄子,是因为里面住着一位经验老到的仵作。

他曾处理过这几周周内的大部分枭首案。

在众多案件记录中,他撰写的验尸结论最为详尽,对尸体的伤痕、死亡时间、致命原因等关键信息都有细致入微的描述。

正因如此,叶璟和刘三刀认定,从他这里入手效果更佳。

两人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村口的老槐树上。

两人不多时便来到了仵作的住处。

那是一座略显破旧的小院,木门紧闭,屋内透出一丝微弱的烛光,可以看来这一户人家早已入眠。

刘三刀抬手叩响了木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片刻之后,屋内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木门缓缓打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出现在门口。

他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灯光闪烁,照亮了他那满是皱纹的脸。

当老者的目光触及叶璟和刘三刀时,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闪过惊恐。

他定了定神,看向两人腰间的腰牌,心中猛地一沉——竟还是旗官!

老仵作兢兢业业多年,从未想过锦衣卫旗官会在深夜找上门来。

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双腿一软,便“扑通”一声蹲下。

带着哭腔说道:

“两位大人,小的一直本本分分,为锦衣卫检查尸体,实在没做错什么事,为何半夜来找小人?”

叶璟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和声说道:

“老人家,您别害怕,我们此番前来,并非找您麻烦,而是有要事相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相关案卷,递到老仵作面前。

老仵作战战兢兢地接过案卷,双手不住颤抖。

刘三刀的声音低沉,听不清其情感变化:

“老头,我们在调查一系列枭首案,听闻您处理的一桩案件验尸结论极为详细,所以特来请教。”

老仵作这才稍稍安心,站起身来,将两人迎进屋内。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旧木桌摆在屋子中央,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验尸工具和案卷。

老仵作看着两人走进其中,就让一旁兢兢战战的老婆子先去倒杯茶来。

然后胆战心惊地询问道:

“不知两位大人因何事来找小人……”

叶璟直接简单明了地说道:

“我们正在处理一件枭首案件,因为涉及举人,所以极其恶劣,特地过来找你帮我们调查尸体。”

老仵作听后,也明白了这两个旗官的要求。

于是走到桌前,翻找出最近做的验尸记录,开始证明自己的价值。

他一边仔细翻阅,一边缓缓说道:

“我所处理的这起案件死者,颈部刀伤干净利落,切口平整,显然是被擅长用刀的高手一刀枭首。

从伤口的角度和力度判断,凶手极有可能是从背后偷袭,且惯用右手。”

听完老仵作的对这个案件的讲述情况。

叶璟和刘三刀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来是找对人了。

刘三刀接着问道:

“老头,您能否随我们前往驿站,查验一下那里一位举人和他书童的尸体?或许能从中发现一些与之前案件相通的线索。”

老仵作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只能点头应允:

“既然是锦衣卫办案,小人自当全力配合。”

说罢,他开始收拾验尸工具,双手仍在微微颤抖。

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多年从事这份工作获得职业病。

刘三刀继续开口要求道: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现在就前往安宁驿的停尸房吧,我记得干到你这种程度的仵作都有马吧?”

老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老夫确实有匹老马,虽老迈,但还能驮着老夫走些路。”

刘三刀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地说:

“那你就先前往驿站吧,我和这位旗官还要去查其他方向。

路上小心些,到了驿站先仔细查验尸体,有任何发现立刻通知我们。”

说罢,他和叶璟转身走出屋子,踏入夜色之中,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老仵作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可这世道就是这样子,小旗官再小也是从七品官。

而他个小小的仵作又能有什么意见?只能答应下来了。

于是提着收拾好的验尸工具,朝着马厩走去。

……

从老仵作那儿离开,夜色已愈发深沉。

叶璟和刘三刀不敢有丝毫耽搁,翻身上马,朝着下一个目的地疾驰而去。

他们此番的目标,是京城锦衣卫所里,接手枭首案件最多的旗官——冯六宝。

冯六宝在锦衣卫中,算是个颇为“倒霉”的人物。

他身为张仁多手下最后一个晋升为旗官的人,但是因为资格不够,不得上司器重。

于是,那些吃力不讨好的江湖仇杀案,一股脑儿全落到了他头上。

而这类案件,不仅调查过程繁杂琐碎。

而且还涉及各方江湖势力,稍有不慎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而且相比于其他案件,可以从中获得的油水少之又少。只能说是费力不讨好。

叶璟和刘三刀赶到冯六宝居所时,已过了凌晨时分。

冯六宝的住处位于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入口,房屋矮小。虽说算不得奢华,却也不至于破败,毕竟身为小旗官,还是维持着一定体面。

刘三刀抬手叩响那扇漆色斑驳的木门。

许久,屋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门缓缓打开,冯六宝的妻子出现在门口。

她睡眼惺忪,看到叶璟和刘三刀身着锦衣卫服饰,顿时花容失色,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大呼小叫什么!”

冯六宝的怒吼声从屋内传来,紧接着,他拿起刀,衣衫不整地就冲了出来。

当看清门口站着的是刘三刀时,他刚要发作的脾气稍稍压下,却仍没好气地嘟囔着。

“冯旗官!是我,刘三刀啊!”刘三刀笑道。

冯六宝原本一脸不耐烦,今晚他正为手头的琐事烦恼,又被深夜打扰,心里窝着一股火。

那些江湖仇杀案本就棘手,偏又牵扯着诸多剪不断理还乱的江湖恩怨,让他心力交瘁。

可当目光落到刘三刀身旁的叶璟身上时,他瞬间愣了一下。

“呀!这不是叶侯府新加入的叶旗官吗!”

冯六宝脸上的神情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没想到叶旗官也大驾光临,有什么难题,尽管吩咐!”

说着,他忙不迭地侧身,将两人迎进屋内。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简单却整洁的陈设。

冯六宝一边招呼两人坐下,一边吩咐妻子沏茶。

然后满脸堆笑地问道:

“二位深夜到访,想必是为了要紧事,不知是哪桩案子?”

刘三刀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将此行目的一五一十地道出。

冯六宝原本眯着的双眼瞬间瞪大,听完后,眉头拧成了个疙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我当是什么要紧事,原来是枭首案。这种案子棘手又没油水,你们随便拟定个方案,走走过场不就行了?

何必大费周章,还巴巴地跑到我这儿来。”

刘三刀神色凝重:

“冯旗官,若只是普通命案,我犯得着来找你?

这次死的是进京赶考的举人!这案子要是办不好,上头怪罪下来,咱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冯六宝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他在心里暗自嘀咕:哼,刘三刀啊刘三刀,就你这还想着晋升总旗,碰上这烫手山芋,怕是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

冯六宝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连连摇头:

“兄弟,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这类案子牵扯太广,调查起来难度极大……”

刘三刀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冯六宝的心思——这小子分明是在借机索要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