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楚州市公安局‘612’专案组办公室灯火通明，每个人都沉着脸在做自已的事。
顾羚他们失踪已将近二十四小时，天眼系统只能追查到他们自绿龙县客运站下车后分别上了不同的黑车，这些黑车全部都是套牌车，追踪一段时间后彻底没了踪迹。
“队长，你快来”，杜灿兴奋地朝陈灏招手。
办公室其他人瞬间集中到杜灿工位前，心情低迷了一晚上，他们现在急需好消息。
“怎么了？”，陈灏问。
杜灿电脑屏幕上是一张石料公司的客户名单，“昨天送检的泥块中查到两小块白色鹅卵石碎片，分析室那边给出的结论是二氧化硅含量是百分之九十五，是纯天然的鹅卵石。”
“鹅卵石啊，很多地方都有，公园、山庄、会所甚至植物盆栽——”，章程摸着下巴琢磨起来。
黄锋拍了下章程的脑袋，“等她说完。”
“这种白色的天然鹅卵石价格很贵，公园肯定不会用，所以只能是私人，所以我找懂行朋友问了问，他说这种纯度和硬度极高的鹅卵石一般产自辽东，产量很少。”
“你找到石料商家了？”，陈灏问。
杜灿得意笑道，“是的，我查过他们鹅卵石的检验报告，成分跟我们手里的一样，但......”，她脸色迅速变丧，“但在楚州极其周边的有两百多家，绿龙县有六十一家。”
陈灏垂眸看了看商户名单和地址，陷入沉思。
“数量太多了，排查起来很费劲”，杜灿滑着鼠标滚轮，将十几页的名单滑到底。
“这些鹅卵石的硬度很大，但泥土中却能采集到碎石块，要么就是这些石头使用了很久或者踩踏的人很多”，陈灏幽幽开口，“既然是私人会所，去的人不多，那就只能是使用年限长。”
“杜灿，删掉近三年的客户名单，再删掉重量小于一吨的，把他们的地址发给金宝。”
“好”，杜灿飞快地操作电脑，“队长，绿龙县也跟着一起筛吗？”
陈灏点头。
根据陈灏提出的筛除条件，两百多家用户减至七十九家，何金宝把这七十九家的地址添加到电子地图上。
陈灏抱臂看着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数量还是太多了，必须要想办法再筛掉一些。
“队长”，黄锋猛拍桌子站起来，“高嘉澜两点出去六点回来，也就是说他去的地方车程最多两小时。”
陈灏猛然反应过来，“金宝，以孵化园为圆心两百公里为半径再筛。”
“好”，何金宝快速敲击键盘，显示屏上的红点很快少了一半，“队长，还剩四十一家。”
“绿龙县还剩几家？”
“九家。”
众人顿时欣喜若狂，神经终于不再紧绷。
“不对”，陈灏放大绿龙县地图上的九个红点，它们多集中在景点旁边，名字也都是某某酒店或者某某民宿。
“怎么了？”，何金宝问。
“天眼没有拍到那天凌晨高嘉澜他们的踪迹，但如果他们去绿龙县肯定会经过收费站，收费站不可能没拍到，而且那个时段收费站也没有出现相同的车型。”
杜灿和何金宝面面相觑，没懂他这话的意思。
黄锋作为一线刑警反应很快，“当天高嘉澜和宋芙没去绿龙县，顾羚他们去绿龙县也很可能是障眼法，我们还是查不到他们在哪。”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忙活一晚上还是没找到骗子的行踪。
就在众人垂头丧气时王耀提着夜宵走进办公室，扫了眼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案子进展不顺利。
王耀把夜宵放到桌上，语重心长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吃饭再加班。”
众人看着陈灏没动手。
“谢谢王局”，陈灏带头拿了碗牛肉粉，其他人一窝蜂把食物分完。
王耀下巴微扬，“陈灏，吃完来我办公室一趟。”
陈灏呼噜几口把粉吃完，“走吧。”
王耀无奈地看着陈灏，“我不着急，你慢慢吃。”
“我着急”，陈灏用力把咽下食物。
凌晨三点，公安局办公大楼的灯灭了很多，城市安稳地沉寂在黑暗中。
王耀从抽屉里扔了盒烟给陈灏，“抽根烟提提神。”
杏黄色的双喜烟静静放在桌上，陈灏站着没动。
王耀轻啧了一声，从烟盒中抽出烟，点燃吸了一口，“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还是那个问题，大刘是你安排到王雷身边的吗？”，陈灏低头望向王耀，眼底布满血丝，眼梢在浓密的眼睫下微微淬着光。
王耀沉默不语，而这沉默就是问题的答案。
陈灏双手撑在桌边，脸颊紧绷，喉咙上下一动，“为什么？”
王耀后靠到椅背，长长吐出烟雾，细看下能看见他微微颤抖的嘴唇，“我安排他在王雷身边并不是要破坏你的计划，但他接到王雷的命令，不得不执行。”
“你——”
“陈灏，如果不是他，顾羚已经暴露了”，王耀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冷硬。
陈灏烦躁地坐下，他不得不承认王耀的话是对的。大刘暴露不仅掩护了顾羚，还把王雷的小动作暴露到宋芙面前，离间这两拨人。
“队长”，陈灏强迫自已深呼吸冷静下来，抬头看着王雷的眼睛，“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能提前告诉我吗？”
王耀怔怔地盯着陈灏，他已经很久没听见陈灏叫他队长了。曾经毛毛躁躁跟在自已后面的年轻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长为沉稳可靠的队长。
“阿灏，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王耀直白地回避陈灏的问题，在事情没完成之前他必须保持沉默。
“我知道了”，陈灏猜到王耀的态度，并不失望，“局长还有什么指示？”
王耀眉心狠狠跳了跳，“魏钟选择祝天绪不是因为他是王雷的义子，而是因为祝豪。”
“什么意思？”，陈灏心脏漏跳一拍。
王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九年前，魏钟还是金龙房地产公司的老板，他看中楚州西边青云山那一带想建一个高档别墅小区。他给了祝豪一千万，请他引荐当时的副市长张慈。买下地之后魏钟那边借款、拉投资，全速动工，可以说把全部家当都砸进去了。”
陈灏一边查看文件内容一边听王耀讲述当年的事，他只知道魏钟向祝豪行贿一千万，但并不知道那钱居然是引荐费。
“一年后市里突然决定要在青云山新建机场，消息一出，魏钟那个建到一半的别墅区成了笑话。”
“祝豪知道这个消息吗？”，陈灏问。
王耀摇头，“新建机场这样的大事肯定会提前放出消息，祝豪不知道就算了，副市长不可能不知道。”
“他们是故意的？”，陈灏呼吸一滞，脊背发凉。
王耀长长吐出烟圈，“后来的事彻底脱离魏钟的掌控。合资商、农民工等等来找他要钱。后来工地上出了事，有个农民工在讨债时突发心梗死亡后他彻底失去踪迹，再出现他就是境外诈骗团伙的头目。”
文件中留存的照片、破产登记等等各种记录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看完这些文件，陈灏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魏钟不会放过祝天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