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羚睡得正迷糊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边的床垫塌下去,条件反射般坐起来。
高嘉澜一脸懵的看着他,“怎么了?”
“我......”
高嘉澜竟然没穿上衣,顾羚腾地向旁边挪。
“你到底怎么了?”,高嘉澜有些不悦,他特意没穿上衣,以前顾羚都是直勾勾盯着看的。
顾羚翻身下床,扔下一句尿急就仓惶逃进卫生间。
卫生间水汽弥漫,墙壁和镜子上全是水珠,温度也很高。
顾羚深呼吸,不断做心理建设,没关系,不过就是睡同一张床而已,高嘉澜要是敢有什么动作立马捶爆他的头。
“羊羊”,高嘉澜敲卫生间的门,“你放心,你不同意我什么都不做。”
顾羚长长吐出一口气,强压下生理和心理的不适,开门出去。
高嘉澜已经穿好衣服,“太晚了,睡觉吧。”
房间没开灯,窗帘拉得很严,听觉在黑暗中被放大,高嘉澜的呼吸声清晰地落在顾羚耳边。
“你们下午商量什么了?”,顾羚问。
高嘉澜沉默两秒,“我们准备十一号收盘。”
“十一号,那不就是后天”,顾羚有些惊讶和慌张,U盘在祝天绪手里,陈灏还不知道他们的经营模式,“是因为早上来查的那些人吗?”
“是明天,现在已经一点了”,高嘉澜侧过身把手搭在顾羚腰上。
顾羚下意识想动手,硬生生忍住了。
“我们离开公司后警察立马就把那里查封了”,高嘉澜没有得寸进尺,仿佛这样就够了,“那个大刘很可能真是警方的人,不然警察的动作不会这么快。”
大刘是警方的人?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心悸如同电流般穿透神经,早前祝天绪的态度给他一种大刘是王雷安排的人。
“那警察能找到这里吗?”,顾羚问。
“能是肯定能,但需要时间。等他们找到这里我们已经离开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巡逻的人。
顾羚坐起来,啪地把灯打开,厉声问道:“离开?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高嘉澜顾左右而言他,并不直接回他的问题。
“我哪都不想去,我就想回楚州”,顾羚尾音带着几分肃杀,肩背肌肉绷紧,“高嘉澜,我再问一遍,你要把我带去哪?”
高嘉澜低头看着雪白的床单,“魏老板说安排我们去泰国躲一阵。”
顾羚气笑了,一把掀开被子,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高嘉澜立马下床去拉顾羚,“羊羊,你听我说——”
“放手!”,顾羚泛红的眼睛狠狠瞪着他。
“羊羊,你不想去泰国我们可以不去,但你必须在我身边,这样我才能保护你”,高嘉澜死死拽着顾羚的手,一副死都不放手的坚决样子。
巡逻的人听见声音,过来敲门,“高总,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高嘉澜朝门外喊了声。
门外的人又问了一句:“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
门外的人继续巡逻。
顾羚挣了挣没能挣脱高嘉澜的手,“放开我。”
“羊羊,你就算现在想走也是走不了的”,高嘉澜松了两分力道,见顾羚没动才彻底放手。
“宋芙不是说要用祝天绪他们几个当替罪羊吗?我们为什么也要走?”,顾羚冷静下来坐到床边。
高嘉澜坐到他身边,“你太天真了,宋芙和魏钟是通缉犯,这个案子只要他俩出现,警方根本不用查主谋肯定是他们。他们根本用不着替罪羊,也不怕再多条罪名。”
顾羚大脑飞速运转,“所以他们是想用祝天绪他们牵住警方,自已好逃之夭夭!”
高嘉澜点头,“羊羊,我们根本逃不掉,只能跟着魏钟走。”
顾羚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他们把祝天绪的人扔给警方拖延时间,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那样对我们?”
高嘉澜沉默不语,显然他很清楚。
“你怎么不说话”,顾羚忽然觉得很累,自已从没看清过高嘉澜,“到现在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高嘉澜茫然地看着顾羚,“说什么实话?”
顾羚重新坐到高嘉澜身边,“张勇说你是上了吴华的套才帮他做局骗人的,这是真的吗?”
高嘉澜嘴唇开开合合,说不出话来,只能沮丧点头。
“他是怎么骗你的?”
“公司开不下去,我不想我的这么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我就去借高利贷。后来我还不上钱,吴华就建议我去试试赌博,他可以先借我一笔钱,等我回本后再还他。”
高嘉澜声音发抖,脸深深地埋在手掌。
“刚开始我确实赚钱了,欠的钱也还了七七八八。没想到,没想到我......”
“你再也停不下来了”,顾羚帮他把话说完。
高嘉澜的肩膀小幅度地颤栗,让人觉得他好像在哭,“羊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顾羚听出高嘉澜的哭腔,于心不忍,抬手圈住他的肩膀。
感受到顾羚的拥抱,高嘉澜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不过很快他直起腰背,从顾羚怀抱中起来,抬手擦掉眼泪,“羊羊,你放心,我留了后招,魏钟一定会带我们走的。”
顾羚眉梢微挑,“什么后招?”
高嘉澜犹豫再三,俯身到顾羚耳边,“我复制了宋芙的电脑文件,上面有她建水房洗钱用的所有账户。”
顾羚瞪大眼睛,惊得说不出话,“你......”
“我可以用这个来威胁魏钟,他要是不带我们走,我就把他们洗钱的所有方式捅到警方那里,让他的钱打水漂。”
“魏钟真的会受你威胁?”,顾羚想起魏钟笑里藏刀的脸,觉得他不是轻易会受威胁的人。
“反正他有钱,我没钱,他拼不过我的”,高嘉澜的语气莫名带着点沾沾自喜,“一无所有的人最可怕。”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再回楚州?”,顾羚问。
高嘉澜思忖片刻,“等风头一过,我就带你偷偷回来。你看魏钟出入境跟玩一样,警方根本查不到他的踪迹,他肯定有办法。”
顾羚微微点头,脸上的担忧少了几分。
“很晚了,我们睡觉吧,养足精神等着最终的决战”,高嘉澜握上顾羚的手,想通过这个动作给他安全感。
两人关灯躺回床上,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真情剖白,顾羚没有拒绝高嘉澜拥着他入眠。
很快,耳边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绵长,顾羚小心地把高嘉澜的手拿开,顺着墙摸到卫生间。
刚开灯,顾羚再也忍不住对着洗漱台干呕起来,腹腔一阵阵地痉挛收缩,身体中仿佛多出来一个空洞。
幸而这种感觉很快消失,顾羚悄悄躺回床上,高嘉澜的鼾声始终没停过,他闭上眼睛躺了很久,丝毫没有睡意。
深山寂静无声,偶有飞机凌空惊起夜鸟,凄厉的叫声在山间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