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跟着感觉走
崔明，小范去枫桥镇有半个月了，昨天给公司发了份传真，报告了他们与客户初步达成的意向。
上班后，池副总让朱子顺到他的办公室去，给他看了这份草签的合同内容，想听听他的意见。
两份合同是崔明，小范分别同“桃园总厂”和陈老板草拟的。
与“桃园总厂”的供货合同数额非常大，足以让公司两条生产线全部开足马力生产。但在结算一栏却特别注明：货款预付百分之五十，余款货到验收后给付。
陈老板的合同还是先款后货，只不过在现有优惠价格上又打了折扣，这样公司就出现了两个不同的出厂价。“桃园总厂”和陈老板的供货价差拉开了不小的幅度。
看过两份合同，朱子顺对池副总说：“陈老板拿到咱们公司的面料，大部分是批发出去的，如果低价倾销‘桃园总厂’立马会有感觉，将来一定会跟公司找后账，是个隐患。”
池副总眯着眼睛，不住地点着头。
“以我对‘桃园总厂’实力的了解，他们下达的订单完全可以先款后货。”朱子顺接着说“何况现在凤尾面料，他们并不是可有可无，而是求之不得。”
“嗯，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池副总吹了吹保温杯浮面的茶叶，说“可陶总的意思是还只想保留陈老板这个客户，‘桃园总厂’先放一放。”
陶总的“稳”自有他的道理和盘算，池副总，朱子顺都心照不宣。
“问题是如果今年放弃‘桃园总厂’，不趁现在市场这个热乎劲儿，把这个大客户开发出来，明年市场一旦有变化，单指着陈老板，咱们公司那会儿可就真难了。”
“没错。公司里就你朱子和我明白这个理儿。”池副总把刚送到嘴边的保温杯，端起后又随手放下，说“老头不像咱们，只看眼前，不管以后。”
“合同还没盖章，等他们回来你们领导再定夺也不迟。”朱子顺明白，他和池副总说得再热闹，没多大意义，最终拍板决策的还是陶总。
池副总微微额首，长长叹了口气。
本来说好和索琪定在周末约会。下班前，朱子顺接到索琪的电话，约他今晚就要见一面。
朱子顺特意在班车“花园广场”站点下了车，电话里，索琪说要在这附近的音像店买一盘苏芮的盒带，那首“跟着感觉走”的歌她太喜欢了。
班车还未停稳，开车的薛哥眼神好，指着路边的索琪跟朱子顺开着玩笑，说：“你老婆在等你呢。”
朱子顺习惯了，只是笑了笑。走下班车他才发现，索琪并没穿他在上海给她特意选的长裙，而是换了件看起来很时尚，价格不菲的连衣裙。
“怎么样？好看吗？”索琪见朱子顺上下打量着她，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展示自己的新连衣裙。
“好看，新买的？”
“信不信？绿山街上找不到第二件。”索琪走过来，挽起朱子顺胳膊说“姐夫有个好兄弟，在普照街专卖港货，去广州进货特意给我挑的，没要钱。”
“多少钱？我给。”朱子顺听了索琪的话，有些不舒服，他停了脚步说“又不是很熟，干嘛白要人家的。”
“没事儿。这人和姐夫可是‘老铁’，他蹲大狱没出来多少时间，开始干服装买卖，我姐夫帮了他不少忙。”索琪一脸认真的向朱子顺解释。
来到音像店门口，朱子顺刚要扭头往里走，索琪拽住了他，说，在等他们班车的时候，她已经买好磁带了。
“就是想让你多陪陪我。”索琪把脑袋往朱子顺的身上依偎着，乖巧的样子像个小猫。
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段，路上不少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行人，都会侧目多看一眼这对小情侣。特别是索琪今天那飘逸的连衣裙，配在她高挑的身材上，分外扎眼。
喜欢对他人品头论足的薛哥，曾在班车上公开讲，公司里凡是有老婆，女朋友的男同事，属朱子顺的女友最漂亮；就像现在和索琪走在街上，这种“回头率”朱子顺虽已习惯，但内心还是很受用。
朱子顺知道索琪爱吃“糯米香”的炸元宵，便提议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到“虹霓电影院”看场夜场电影。索琪开心地不顾旁人的眼光，跳着脚便给朱子顺脸上来了一个香吻。
这两年，新张的个体餐馆都在装修上下一番功夫，“糯米香”这个国营店还是老样子，没一点儿变化。这种店能维持，完全靠的是吃食的特色，不大在乎顾客的感受。
朱子顺和索琪挑了一张稍微干净点儿的座位坐下。这家国营店还保留着先付款开票，再到窗口等取的传统模式。
好在这会儿顾客并不多，没多长时间，朱子顺便把炸元宵，红豆粥从窗口取出端上了桌。
“真甜！”索琪咬了一口豆油烹炸的金黄，外焦里嫩的元宵，把另一半递到朱子顺嘴边“来，一人一口。”
朱子顺自己并不太喜欢这类甜食，只是象征性地陪着索琪吃了两个，喝了一碗粥。
“还是吃这个舒服。”索琪吃干净了碗里的元宵，抹了抹嘴说“昨晚‘大富豪’宴会档次没得说，可全是酒店那些花样，一点儿不好吃。不过你走了可亏大发了，晚上请了好多北京来的大腕儿，那演出比春晚还好看呢。”
“你知道，我不愿意和你姐夫他们掺和到一块儿。”
“我今天就是要和你说这事儿。”索琪探着脑袋，朝朱子顺说“你和我姐夫没怎么接触，其实他不像外人说得那样；他对朋友特义气，对我姐，我们家可仁义了。出手还大方，前两天给我妈换了台二十四寸大彩电。人真的不错！”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索琪最近对这个姐夫的评价越来越高，朱子顺心里有些不爽。
“咱们就去‘大富豪’吧。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再说姐和姐夫能亏待咱们吗？”
“我最后说一次，我肯定不去！”朱子顺把眼前的空粥碗推了一下“你要想去，我不拦你。”
“你是不是心底里还是瞧不起‘索家大院’，瞧不起我们家的人。”索琪变了脸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朱子顺不想在公共场合和索琪闹不愉快，只是看着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喜欢的是你，和‘索家大院’没丁点儿关系，至于你那个姐夫我没办法不认，但不想和他走的太近，这是我的底线。”
“搞不懂你，挣大钱的机会给你你都不要，你看看我姐现在大房子住着，小车开着。咱们怎么就不能过这种日子！”索琪越说越急，声音越来越大。朱子顺一把拉起她，走出店外。
“我再说最后一遍，‘大富豪’那种地方我不会去。你随便吧！”说罢扔下索琪，一个人头也不回走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