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粮草的位置?”

阴鹏回到营中,看到已经全部被烧成灰烬的粮草仓库,瞬间气的火冒三丈。他愤怒的转身,抓着其中一个守卫的脖子质问道。

可是那一名小小的守卫又怎么会知道,而且被阴鹏抓住脖子的他也根本说不出任何话,他只能无助地挣扎着。他的脸越来越红,都有一些发紫,就在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掐死的时候,阴鹏终于松开了手。

“咳咳,”被扔在地上的守卫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一口气,赶紧爬了起来,跪在地上,“王上息怒。”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你可知粮草对于一个军队如何重要?你可知这些粮草对整个国家军队的重要?”

这次常副将烧掉的粮草对于卫国确实尤为重要,卫国本来就不善农业,粮食产量每年都是刚好能够满足全城百姓。为了这次的进攻,阴鹏不惜加大赋税,强行增收了国内的大部分粮食。本以为这么多粮草,再加上卫国的精兵,这番肯定会胜仗而归,但是却还是被燕国人给耍了。阴鹏此刻的气急败坏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连续两次中计确实十分羞辱。

阴鹏越想越气,一怒之下,直接一刀斩杀了那个还在战战兢兢,庆幸捡回了一条命的守卫。他到死时,眼睛还被吓得睁得老大,不敢置信阴鹏突如其来的一刀。

头颅落下之际,格扎里刚赶过来。他依然就看见了如此一幕,再一次震惊于阴鹏的乖张与狠辣。

“格将军,你看看这就是你替本王带出来的好兵!”

阴鹏的气本没有因为一个守卫的死而消失,所以在看到格扎里的时候,怒气也随之发到了他的身上。

格扎里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为什么燕国会知道卫国的粮草在哪,他也十分的气愤,但是也无奈。

但本来强行开战的是阴鹏,要继续追杀的是阴鹏,自己不是没有劝过,但是阴鹏却并没有听。结果带来的是卫国士兵死的死,伤的伤,现在粮草也被烧了,他不禁对阴鹏有些怨气。

“王上,我们也实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们粮草的位置啊。”

“你的意思是本王杀错人了?”

格扎里的回答让阴鹏很不满意,他看向格扎里的眼神带着些许杀意。

“末将不敢。”

“你最好不敢,”格扎里放低的姿态还是令阴鹏满意的,于是他的语气又放平了一点,“那你说你打算如何补救?”

“末将以为此时最好回朝休养,以待来日。”

阴鹏听到格扎里的回答之后,看向格扎里的眼神有些犹豫,但是渐渐平静下来的他也明白格扎里说的是对的,只是他不愿承认了罢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跪在地上有些紧张的格扎里,过了一会儿就慢慢走开了。

格扎里被阴鹏盯得竟冒出了冷汗,一声也不敢再多说,直到阴鹏抬脚走时才鼓起勇气说了话。

“王上。”

阴鹏知道格扎里是在等着自己的回答,虽然不情愿但是他还是说出了“回朝”二字。

燕国。

洛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下午了,她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营地中,而是一间还不错的房子里。她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想要坐起来,但是发现根本做不到。

进来查看情况的婢女看见了醒过来的洛嘉,开心的对外喊着。

“公主醒了,公主醒了。”

喊完,她又赶紧跑到洛嘉的身边准备伺候。

“公主可是要起来?”

洛嘉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桌上的水壶。

婢女也是很快就明白了,她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到了洛嘉的面前。

洛嘉接过水杯很快就喝完了,已经一天多滴水不进的洛嘉根本不满足于这一杯水,连喝了四杯才停下来。

“这是在哪?”

洛嘉对不熟悉的环境总还是有着一丝不习惯,于是问道。

“这是墨城的官府中。”

墨城是燕国中仅次于都城的大城,因其离卫国不远,卫国和燕国的商人大多都会在此进行贸易交换。洛嘉了解了之后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

“宋将军呢?”

洛嘉刚舒服了一点就赶紧问起了宋稚的情况,在她的印象中,宋稚还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所以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宋稚怎么样了。

“宋将军在另一个房间中休养着。”

“他醒了吗?”

“还没有。”

听到宋稚还没醒,洛嘉有些坐不住了,她掀开自己的被子一副要下床的样子。

“你带我去看看。”

“可是,公主您的身体还很虚弱,大夫说您需要静养。”

婢女被洛嘉的举动吓到了,赶紧阻止着洛嘉的行动。

可是洛嘉此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能够推得动面前的婢女。

“我已经无碍了,你只管带我去就是了。”

婢女本来还想再劝几句,但是她根本拗不过去意已决的洛嘉,只好替洛嘉披了一件外衫之后就扶着洛嘉去了宋稚的房中。

洛嘉进去的时候,常副将正在宋稚的房中候着。

“参见公主,”常副将赶紧对洛嘉行了个礼,起来后又问:“公主怎么过来了,您身子还没好呢。”

洛嘉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宋将军怎么样了?”

洛嘉从进门起,眼神就没有从躺在床上的宋稚身上离开过。此时躺在床上那个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将军,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神采奕奕的样子,这偌大的反差,让洛嘉的心中一阵心疼和愧疚。她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宋稚的床边,坐到了女婢搬过来的凳子上,眼神温柔又关切的看着宋稚。

“大夫说宋将军身上的刀伤太多了,失血过多,所以十分虚弱。不过所以宋将军一向身子骨不错,而且这些伤都没有伤及到要害,只需要按时上药,静养就可好全。”

宋稚确实伤势很重,并且如今能不能醒来还不确定。但常副将看的出来洛嘉十分在意宋稚,为了不让洛嘉过度担心,只好往让洛嘉放宽心了说。

可是,洛嘉看到的宋稚的模样骗不了人,洛嘉看得出来宋稚的伤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好不了的。

“常副将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洛嘉望了宋稚很久之后,才渐渐抽离出思绪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一切都是宋将军的谋划,”常副将边说着也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宋稚。

就在宋稚去找常副将的当晚。

常副将还在疑惑宋稚为什么会下令突然撤退。

“等到你带着大部队撤退之后,我还有事情需要你去做。”宋稚压低了声音一脸郑重的看着还在疑惑中的常副将。

宋稚拿出了从安渠那里得到的卫国营地地图,常副将看到之后瞬间震惊住了,他想问宋稚这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宋稚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不要问,现在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解释了,”宋稚看出了常副将的心思,他打断了他的思绪说:“这几处都是卫国的粮仓,我需要你撤离完后带人去烧了他们的粮仓。届时明天卫国攻过来的时候,我再为你们争取些时间,迷惑他们。等到你们完成了任务,再返回来支援,我会尽力打消他们的顾虑,把他们引进来,你们到时候就按照我交代的去办就好了。”

常副将虽是一脸不解,但是对于宋稚下达的命令他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是。”

常副将带着大部队撤离成功之后,马不停蹄的带着一支队伍来到了宋稚给的地图上标注的粮仓的地方,发现这里确实是卫国军队的粮草。此时卫国的大批军队已经出营发起了进攻,而留下来守粮仓的人却很少。

常副将带着人抓住机会,趁着巡逻兵走过,杀了守卫粮仓的士兵。他们很快就点燃了粮仓,紧接着又很快赶了回去准备支援宋稚。

常副将他们赶到的时候,洛嘉已经被阴鹏追到了林中,而宋稚也才刚刚脱战去寻找洛嘉。但是常副将如今根本想不到其他,只是争分夺秒地完成着宋稚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他趁着卫国士兵大多都进入了城中之后,就和城中留下的燕国士兵发射了一个信号,他们瞬间都开始放弃交战,开始撤退。就在他们撤退的差不多的时候,常副将带着自己的人马利用卫国士兵刚才攻城的武器,向城中投放着火石。

一颗颗火石从天而降,打得还沉浸在胜仗中的卫国士兵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防御,一个个都被打得到处逃窜。可是,前一晚宋稚就派人撤去了可以防御的棚顶,卫国士兵只能生生地扛着一颗颗砸过来的火球。

见时机差不多了,常副将就带着人撤退了。他在高处并没有看到宋稚,于是有些担心,他打算从旁边的树林绕道城后去寻找宋稚,却不想在林中先遇到了被阴鹏追逐的洛嘉。

在常副将还在说着他是投放完火球后找不到宋稚的时候,洛嘉的心也悬了起来,她不禁后怕的看着还昏迷不醒的宋稚,手也不自觉的拉住了宋稚冰冷的手。

而后,宋稚的手竟轻轻的动了动,只是洛嘉听的太认真而没有察觉得到。

宋稚的意识渐渐的恢复了一点,他能感受到洛嘉温暖的手,也能听到常副将描述整个经过的声音。在听到常副将发现洛嘉被阴鹏追逐戏弄的时候,他用尽全力缓缓撑开了本来还没力气睁开的双眼,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自己身边的洛嘉。

看着洛嘉如今安然无恙的坐在自己面前,宋稚昏迷前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想喊洛嘉,可是干涩的喉咙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但是他奋力想要出声的动作却带来了一阵咳嗽,瞬间引起了洛嘉和常副将的注意。

“你醒了?”

洛嘉本来抓住宋稚的手抓的更紧了,她又坐的更近了一些,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宋稚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和努力的摇摇头来回应洛嘉。

洛嘉却还是不放心,她又继续说:“你喝不喝水,”不等宋稚回答,她就招呼着一直在一旁伺候的婢女拿来了一杯水,扶起宋稚,喂他一口一口喝了进去才算放心。

这是洛嘉第一次照顾人,尤其是病人,她的动作十分小心,拿水杯的手因为紧张还有些颤抖,但是她一直注视着宋稚,时刻关注着宋稚的动作。宋稚实在没有力气,也不想反抗,所以也就任由着洛嘉照顾自己喝水。虽然身上的伤口还是在隐隐作痛,可是他都一一忍了下去,只想好好的享受洛嘉现在独给自己的温柔。

宋稚喝了水之后,喉咙确实舒服了不少,也能够渐渐发出一点声音了。

一旁的常副将一直在默默的看着两人,一句话也没有,直到宋稚再次躺下之后才走近。

“是末将来晚了,让将军受苦了。”

宋稚知道常副将已经尽力了,而且最终所有的任务也完成的很好,他十分满意。

“你做得很好。”

宋稚好不容易才发出一点点微弱的声音安慰常副将,但是很快又没有力气了,长叹了一口气。

“你先别说话了,好好休息,”洛嘉看着宋稚还是很虚弱的样子,十分心疼。

“公主,不妨让大夫先进来看看吧。”

身边的婢女也终于说话了,洛嘉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光顾着高兴,都忘记要让大夫进来看看了。

“好,你快去请。”

婢女收到命令之后,马上就出去了,很快就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进来的是吴大夫,他是常年跟着军中的老人了,对宋稚的身体情况也比较了解。他给宋稚把了把脉,又检查了宋稚其他的地方。

“怎么样了?”

洛嘉见吴大夫迟迟没有说话,有些急了。但是宋稚和吴大夫是十分熟悉的,他先看向宋稚,递了一个只有两人才能明白的眼神,寻求宋稚的意见,自己要不要如实说出。

宋稚这时候就明白了自己的伤势应该不轻,他对着吴大夫轻轻地摇了摇头。

“回公主,宋将军身体素日健朗,如今身上伤口虽多,但是只要每天按时上药,再配合服用药方,不多时日即可恢复了。”

吴大夫的回答让宋稚很满意,他看着吴大夫点了点头,吴大夫说要去开药就退下了。

吴大夫的话洛嘉虽然听进去了,但是宋稚的状态还是让她有些担心,她的眼神还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宋稚,眼神中尽是担忧。

两人的眼神碰撞到了一起,相互交织,交叠,诉说着自己千言万语都无法诉尽的情感。刚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总是情绪万分,侥幸生还后的激动,身边人无恙的激动,还有些对之前一切的后怕。

此时,二人的眼中再也看不进他人,他们此刻只想尽可能地看尽眼前人,恨不得眨眼的瞬间都要利用上。生怕自己再一个闭眼的瞬间,对方又会再次不在自己的身边,身陷险境。

常副将也是一个十分识趣的人,他看的出来洛嘉同宋稚的感情不一般,也知道两人肯定还有话要说。于是他拉着那个婢女悄悄地走出了房间,留下洛嘉和宋稚去慢慢诉说心中的挂念和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