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世道不公
那些人突然叫嚷了起来，王逸晨怕那些流民一会激动起来伤了谢芷安，赶紧把她拉进了柜台里。
“各位先别吵，我们没有要反悔，稍安勿躁。”
安抚完流民，他才和谢芷安说:“头都开了现在说不发药了，他们发起疯来能把咱们铺子拆了，我方才看了，除去给他们的，咱们存的药材还够我们用些日子，快不够时让父亲从庐州发货续上就行。”
“他们也挺可怜的，就当做好事给我们铺子积福了。”
王逸晨说得在理，她方才只是问了一句，那些人就变得狂躁起来。
眼下确实没办法终止。
谢芷安不再多说，伸手开始帮忙，刚包了两包伤寒的药，她突然看见外面倒了一个身影。
来自于一个医生的敏锐性，她打开柜门就冲了出去。
外头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搂着地上的孩子哭：“明儿，你醒醒啊，救救我的孩子，他才六岁啊，救救他吧。”
女人力气不足，哭声却是撕心裂肺。
谢芷安心头一紧，检查了一下男孩的瞳孔和心跳，才抱着他进了医馆。
男孩脸色苍白，气息微弱，瘦骨嶙峋的他轻的像一片枯叶。
谢芷安把男孩放在矮榻上，检查时她注意到男孩虽然没了意识，但两只手却紧紧捂在腹部。
她迅速地解开孩子的衣物，发现并无外伤。
她着急地看向男孩的母亲：“他有没有被人打或者用力撞在什么东西上过？”
孩子的母亲已经吓坏了，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样子饥饿加上受惊过度，随时都可能晕过去。
谢芷安迅速蹲下掐向她的人中，女人才有些缓和。
谢芷安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女人想了想，点头：“有，昨天明儿从好心人那讨了一个馒头，他自个不舍得吃，留着回去给我，结果路上遇到了赵四抢夺，明儿不给他，就被他一脚踹飞在地。”
“只是这孩子也没说疼，我也就没留意。”
“大夫，我的明儿怎么样了？他不能有事，我们全家就只剩我们娘俩了，他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啊！”
女人哭得浑身颤抖，眼神中满是恳求：“大夫，求你救救他！”
那一声声闷重的磕头声震的谢芷安心里发堵。
眼前的女人虽然面容被尘垢遮挡，但能看出她也就二十多岁的模样。
这样被家属苦苦哀求的场景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她都想真的成为那无所不能的神医，救活手上每一个病人。
谢芷安攥了攥拳头：“缃荷！”
还在配合王逸晨抓药的缃荷赶紧跑了进去：“怎么了？”
“和这位夫人一起去找赵四，把他给我扣起来！”
女人现在没有主心骨，觉得眼前的大夫可以救她的孩子，于是她便跟着缃荷一起走了出去。
王逸晨听到谢芷安发火，进到内堂：“发生什么事了？”
谢芷安还在替那男孩检查，从腹部到胸膛，一遍一遍比试，争分夺秒地想要找到可以救他的法子。
“他的内脏全都破裂了，肋骨也断了几根，从昨天他一直忍到今天，应该是怕他娘知道他疼会担心。”
说到最后，她嗓子发紧得厉害。
王逸晨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但面对一个孩子，谁都不想放弃。
他上前拉过男孩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臂，诊脉时眼神越来越黯淡：“已经摸不到脉搏了......”
这时缃荷已经把赵四逮了进来，同时进了许多围观的人。
谢芷安回头愤怒地看向那坐在地上的人。
地上之人衣衫破烂，他害怕地缩到墙角，眼神中满是恐惧：“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不愿意发我药我走便是！”
谢芷安很想过去一脚踹在赵四身上，狠狠的教训他一顿，但不可否认，眼前之人也是一个可怜人。
浑身没有二两肉，衣不遮体之处可见伤痕累累。
“我叫你进来，就是想问问你，你那一脚是如何下得去的，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这天灾人祸本就是世道对他不公，你那一脚直接断送了他的性命！”
“这世上但凡是颗寻常心，都不会去和一个孩子抢食物，身为一个人，你的心是被狗吃了吗！”
赵四吓得瞪大眼睛：“他，他......管我什么事，昨天他还好好的，他死了也不管我的事！”
女人一听自己的孩子没救了，当场就扑在了男孩身上哭喊。
谢芷安还是没忍住，上去狠狠地踢了赵四一脚。
赵四疼的呲牙咧嘴的还在狡辩：“你们凭什么说他是被我踹死的，你们开医馆就能胡说八道了吗？”
“我还说他是你们医死的呢！你们休想赖在我身上！”
谢芷安没忍住又是两脚：“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我今天非得打到你认错不可！”
“医馆打人啦！医馆女大夫打人啦，女子行医本就前所未闻，自己医死了人，还赖在旁人身上，还有没有天理了！”
赵四这么一喊，本来那些只管拿药不在意其他的人，也都注意到了谢芷安。
那一道道质疑的目光盯得谢芷安心里不是滋味。
“听说他们医馆刚开业，这就摊上了人命，以后谁还敢来啊！”
“他们的药会不会吃死人啊！”
“就是就是，这无偿的药我可不敢要了，本来想着天气转冷拿了药备着也好，我看还是能活几天活几天吧，听天由命！”
缃荷听不下去了，捏着拳头：“你们胡说什么！”
女人跪在地上摇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大夫，您再给明儿看看，他还那么小，他不能死，求你了大夫，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救救他！”
有人起哄：“一个女大夫你也信？别求了，说不定你儿子就是她医死的！”
女人泣不成声，摇头呐喊，她想说大夫看病时她在旁，还没下手医治明儿怎么可能是她医治死的。
谢芷安拳头攥得紧绷，她强撑着自己的心房不去理会那些声音。
她扶起地上的女人：“他内脏破裂肚子里全是血水，加上肋骨断了，送来的时间太晚，所以......”
女人那一刻一定觉得天都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