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光景正好,连着几天的阴爽天气让人心感舒安。

阿野虽被留在天云帆身边做事,但夜晚还是得回到先前的营帐里。

天云帆虽然已知晓她和杨穆封两人是假夫妻,却还是对他们同住一屋没有异议,一方面是她没有多余的地方给阿野住,另一方面,阿野自已也不介意,她也知道阿野并非那种矫情之人,就随了她的愿。

杨穆封比阿野自由多了,还能偶尔去山林野涧中找可以煲汤的香料或是一些草药,借此去外头转转,阿野只能待在军营里,所行范围不能超过一里,且有士兵专门盯着她,这是天云帆的命令,她还是对她有所戒备。

然而,这一日,她却意外地被允许出去了。

南疆地区气候湿热,瘴气流行,蛇、蝎等众多毒虫横行肆虐,出没在山林野外难免会受到这些东西的侵扰。

天云帆马匹之所以受惊,也是因着受到了蹄下大蛇的惊扰,天云帆也因此才被甩了下去。

这不,陈江霜又遭了殃,众士兵在外巡逻时遇到一滩清泉,清澈碧绿,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间一凉,足够容纳十几个人在里面扑腾。

穿着盔甲走了半天,众人燥热难耐,见到这么一处清凉之地,便想着去清洗一下,好让自已凉快凉快。

陈江霜自已也是大汗淋漓,身上热痒无比,便准了众人脱去盔甲去里面清洗,当然,他自已也想洗。

众人脱下鞋袜和盔甲,扑通一下又一下地下了水,如今边界稳定,众人也才能有闲心和胆量这般自在。

陈江霜只脱了鞋袜和上衣,扑在水边洗了头发,随后又把双脚伸入清凉的水中清洗。

水边花草茂盛,凉意袭袭,躺在上面顿觉身体疏松不少,周围都是高深山林,静谧可闻,的确能去愁散忧,可若真的探寻进去,只会觉得孤独凄凉,仿佛人间不存,独有一人活在这里。

水里的十几个士兵正在打水仗,玩得不亦乐乎,可动静太大,陈江霜又训斥了几句,几人才放轻了动作。

陈江霜刚说完话,准备躺下时,突觉脚上刺痛,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

他嘶嘶发声,立马把双脚从水里抽出来,刚出水面,就看见一片红色在水面上晕来,紧接着,一条大青蛇浮出水面,直往几个士兵方向游去。

陈江霜心里立刻明白了什么,抱着被咬伤的右脚赶忙喊道:“小心有蛇!蛇来了!”

“啊?!有蛇?!在哪儿?!蛇在哪儿?!”

“快看,蛇在那儿!!!”

“哎哟我滴个亲娘嘞!快快快快上岸啊!!!”

几个士兵你推我赶地慌忙上了岸,水中被踩得浑浊不已,那条大青蛇游入浑浊水中,不见了踪影,几人抚胸哈腰,庆幸自已没被蛇咬,可是,陈江霜被咬了……

几人发现情况后连忙把他带回军营,招来军中大夫医治疗,军中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一般都备有专门的草药,可这次却偏偏缺了治疗陈江霜的这种草药。

这种草药名叫红头,只长在南疆,且多长在野涧隐蔽之处,和一般杂草极为相似,因此极为难寻,药价也特别高。

军营中原先也备有这种草药,然而只有少数,营中久无人被毒蛇咬伤,这些药放在药柜里久了,加上这里的湿热天气,也就发了霉,只能丢掉。

现在能做的就是去最近的小镇药铺买来草药,尽量用其他药物和一些硬性方法压制蛇毒的在体内的扩散和蔓延。

“来不及了,现在立刻让人去附近山林野涧寻找这种草药!”天云帆着急说道。

几个士兵本来想抬脚而去的,随后又想到自已根本不知道这种草药长什么样,便又问道:“将军,可有药物画册,我等也好对照寻找。”

天云帆看向一旁的军医,军医一惊,连忙道:“我这就画来。”

期间,阿野来了,是杨穆封拉着她来的,两人见陈江霜面呈青紫,嘴皮泛白,一条腿也是肿胀黑紫,很是可怖。

“校尉,校尉……”杨穆封跪倒在陈江霜床边,为他擦去脸上汗水,带着哭腔转头对天云帆说道:“天将军,陈校尉的伤可有法子医治了?”

天云帆不知如何回答,此时,军医已画好了图,交给天云帆。

阿野在一旁看到了图上所画的草药,不经意说道:“红头?”

“你识得此药?”天云帆说道。

阿野垂眸点头。

天云帆则将纸张递给一旁的士兵,并说道:“让人再多临摹几张,按这个去找。”

士兵走后,阿野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且语气急切,“将军,请准许阿野也跟着去找,这草药我不用对照画册也能一眼识得,寻药速度也会比其他人快,眼下陈校尉急需医治,不然毒气攻心,难以回天,陈校尉是阿野的救命恩人,阿野自然不会弃他不顾,若能寻得,也算是回报了这份恩情,还请将军成全!”

“不行,你身份还未查明,准你在营中走动已经是莫大的恩惠,若你趁机逃走了,我元军的利益岂不是要毁于你之手,你还是呆在这里,和穆封一同照顾校尉吧。”

说罢,天云帆转眼看了一眼陈江霜,叹气离开了。

阿野愣在原地,看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陈江霜,她心下一横,转身也走了。

杨穆封只专注照顾陈江霜,根本没注意到阿野的离开。

军营外。

阿野穿着一身黑衣铁甲,正和一帮士兵在山野中寻觅着。

她刚才趁没人注意时,打晕了一个士兵,脱去那人的衣服穿在自已身上,顺便把那人的剑也带来防身,这才得以蒙混出来。

这种草药她曾在那本捡来的书上看到过,也为柳京墨买过一些,记忆尤深。

她没有跟着众人堆在一起瞎找,仍记得书中所说这种草药的生长之地是何种情况,凭着感觉,她加快脚步,去了更为偏僻的山沟寻找。

中途因为盔甲太重,身体出汗湿热难耐,她便把盔甲脱了放在一块石头上,等回来时再取。

为了防止和陈江霜一样遭蛇咬和寻药,她半路捡了一根木棍东戳西甩,目光在密草繁花中搜寻。

可她只顾盯着脚下草丛寻药,完全没意识到自已已经走远,且快出了中原边界,再往前十几步就到了南疆……

草药啊草药,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吧,求求了……

“嗯?!”忽然,阿野眼前一亮,愣在原地,看到河水旁边的一块巨石底下有几点嫩红,她心下一喜,赶忙跑过去看。

果然,如她所想,这几株带红的草正是她要找的红头。

赶紧摘下草药,阿野爬上坡,可爬到平地处时,听到了草丛里传来声响。

“谁?!”阿野厉声喊道。

然而,四处无人回答,也不见任何人,草丛高深,她暗觉其中藏有危险,刚想走时,却被人叫住了……

“阿野?!”

突然,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跳出来一个人,是个男的。

阿野被吓一跳,抚摸着胸口。

再看向那人,她不认识他。

难道是军营里的人?不对,这人没穿军服,一身打扮也不像军营里的人。

阿野没问他,而是谨慎地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握紧了手中长剑。

“你是阿野……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