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峤生被驾进屋里时还张牙舞爪的,可是当脑袋被按在枕头上的那一瞬间,就睡着了。

看她睡的死死的,翠花几个给她盖好了被,便出来继续吃饭了。

“峤生道长这酒量还不如孩子。”李四笑道。

云翠花说:“别说这白酒,就算是半瓶啤酒,走路都直卡跟头呢。”

李四疑惑:“啤酒?那是啥玩意?”

“啊,是我们老家的一种特产,比这里的酒差多了,总之就是,酒量奇差。”

几人边吃边聊着,偶尔月下举杯,倒真像是一家人了。

云翠花见一旁萧寻玉,时不时的就往屋子里望,眼里的担忧都快掉进饭碗里了。

转头和身边秀花几个使了个颜色,装模作样的说道:“诶呀,峤生姐喝醉了睡觉不老实,也不知道踢没踢被子哟,啧,不行,我得去看看。”

“我去吧,你们吃。”云翠花屁股还没离开凳子呢,萧寻玉已经起身进屋了。

萧寻玉轻轻推门,借着打进窗子的月光看见躺在床上的云峤生果然踢开了被子,一个大字形状,大喇喇的躺着。

萧寻玉没关门,门外院子里聊天的声音依稀传进屋子。

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云峤生睡的很死,双颊酡红,像是太阳下山时的晚霞。

被子已经被挤到了床榻的最里边儿,可怜兮兮的塞了一半在床缝里。

萧寻玉弯下腰,长臂拉出被子,轻柔的重新盖在云峤生身上。

那样子夫仿佛云峤生是一片羽毛,稍微一使劲儿就能扇飞了似的。

可即便动作轻柔至此,云峤生还是迷迷糊糊的转醒,半眯着眼睛哼唧着。

萧寻玉见此慌了一下,看见云峤生微微吧唧了下嘴,便声音低低的问道:“喝水吗?”

这一问倒是给自已都吓了一跳。

活了快三十年,没听过自已这样小心,温柔,带着快要冒出来的关切的声音。

“嗯...”

云峤生嗓子里挤出来的甜腻的声音将萧寻玉从愣神中拉了回来。

转身有些慌乱的倒了杯茶,又回到床边,手忙脚乱的把云峤生扶起来。

温热的身子靠在自已的臂弯,睡的炸起来的头发有意无意的划过脸颊,一时间大气都不敢喘。

萧寻玉将杯子递到云峤生嘴边,云峤生也十分配合的微微张嘴,微凉的茶水如期滑进口中,宛如久旱逢甘霖。

月光照射进来,萧寻玉的目光莫名被那纤细的脖颈上,微微的凸起吸引。

女子的喉结很小,只是不知是否是过于瘦了,在脆弱的颈项上,也撑起了弧度不大的起伏,此刻正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忽的一滴清茶自嘴角滑落,像是被刀劈开似的从因为抬头而紧绷的下颌消失,出现在脖颈上。

闯进萧寻玉的视线。

或许是因为月光的照射,这一滴清茶格外晶莹清澈,闪着莹光,像一颗宝石,或是花瓣上的露珠,在等待采撷。

萧寻玉抬手,阻止了它继续滑向更深处,手指轻轻向上,将这滴水湮灭在手指上的指纹中,结束了这场不太合礼仪欣赏。

将空了的茶杯放在床头,怀里的人喝了水又没了动静,歪着脖子再次沉沉入梦。

萧寻玉将人慢慢放下,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发出一声无人发现的微小的长叹。

叹什么?大约是叹,没有人能真正掌控自已的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颗长在自已胸腔里的心脏,它的某一次过快的跳动,某一次过慢的漏拍,都不受控制的因为某一个人,而跳出属于它原本该走的路线。发现时,早就身不由已了。

这顿饭,众人吃了许久,谈天说地的,都快和李四拜把子了。

外头的街上也渐渐没了动静,只剩打更的兢兢业业的敲着锣。

李四家不大,拢共就两间房能住人。

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床上住不下,就打地铺。

云峤生醉醺醺的在床上七滚八滚,今晚只能让她独自霸占床榻,翠花绣花还有李四姑娘在地上打地铺,白霖则是坐在一旁闭目打坐。

隔壁云鸣昊也是这样,看着滚在一起的二狗和铁蛋,无奈笑笑,继续盘腿修炼。

而萧寻玉向来是不大习惯和人这样亲密的同一被窝,便夜夜都跑到房顶上思考人生。

今晚依旧,萧寻玉感受着吹来的风,望着远处愣神。

忽然,底下房门竟然开了,朝下看去,竟然是云峤生,正摇摇晃晃的往灶台那走。

萧寻玉忙飞下去,一把拉住已经打开了一坛酒的云峤生:“你要干什么?”

云峤生被拉住,看向身后的人,不知是没睡醒还是酒没醒,依旧是一脸迷糊的样子:“屋里没水了,我起来找水喝。”

说完拎起酒坛子就要往嘴里倒。

萧寻玉赶紧把她手按住:“那是酒。”

云峤生好像喝傻了似的,眼珠子都不会动了,愣愣道:“是吗?我尝尝。”说着就要来一大口。

萧寻玉忙把酒拿走,放到一边,抬手想要拉云峤生的手,指尖都碰到手心了,还是缩了回来,上移握住了手腕。

萧寻玉拉着云峤生往一旁水缸走去,云峤生便任由他拉着,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你站好。”

萧寻玉看了眼不太机灵的云峤生嘱咐了句,打开缸盖,拿起木舀子舀了碗水,倒进碗里,递给云峤生。

云峤生接过大口大口,很快就喝完了一大碗水。

“还喝吗?”

云峤生摇头,还打了嗝。

“回去睡觉。”萧寻玉拉着她往门那边走,却被挣脱。

手掌中的温热消失,回头看去,云峤生站在原地,两条细长的眉毛轻蹙:“我不想睡觉。”

无奈,萧寻玉又回到她身边:“那你想做什么?”

云峤生抬起手指着房顶:“上房,揭瓦。”

“嘿嘿,吹吹风。”

萧寻玉想笑,明明已经醉的像个傻子,却还要捉弄人。

“你能上去吗?”

“可以!”

云峤生回答的很坚定,这么个小矮房算什么?

下一刻便见她走到房角的草垛旁,开始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