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还是女子呢?”

“那还不如去做了猪狗,生死痛快,”

云峤生眉眼漫上不忍:“你女儿呢,来世,你想让她做男做女?”

女人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满是悲凄,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做男人吧,做男人好,不用吃那么多苦。”

“孟枕月。”云峤生又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他一愣,随即听云峤生继续道:“越是艰难,越要抗争。”

“女子的苦难不会因为你变成了男子就消失在你的生活中,它会找上你的母亲,你的姐妹,你的孩子。”

“只有面对他,抵抗它,打败它,改变他,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孟枕月愣愣的,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才道:“那便让我的晗儿去争吧,来世,希望她能给自已争一个光明的人生。”

说着,孟枕月松开手,那孩子便缓缓飘到云峤生面前。

“姑娘,杀了我,就可以破除幻境,释放所有的魂魄,包括张老六夫妇。”孟枕月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待命运最终的裁决。

云峤生却没着急杀了孟枕月,看着眼前的孩子,她决定让这个母亲亲眼见证自已最期盼的事。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随着空灵的念咒声停下,光芒逐渐消失,漂浮在空中的小孩儿也不见了踪影。

只看见孟枕月流着血泪的眼睛,蓄满了还没来得及表达的慈爱,与期盼。

在幻境中,符咒对孟枕月没用,云峤生抽出背上的剑指向她。

雷霆在剑锋闪烁,随着云峤生前进的脚步缓缓刺入她的身体。

没有谁能够抵抗万钧之力,孟枕月已经痛苦的惨叫出声,身体也逐渐变得透明。

整个谢府都在颤抖,似乎马上就要坍塌。

终于在孟枕月消失的那一瞬间,血泪自剑锋滑下,滴落在地上,一切都重新归于平静。

一阵晚风拂过,周围竟响起了蝉鸣。

夏日的夜里,也热了起来。

谢府依旧残破,也只是残破。

墙角瘫着两个身影,是张老六夫妇。

在他们丢掉了定魂符的那一刻,魂魄就已经被拉入幻境,身体成为行走尸,等待指令。

虽然痛苦的感觉很真实,可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

孟枕月的痛苦和张老六夫妇有直接关系,看着那两张面孔,几人是越看越讨厌,不想多管。

此时幻境已破,魂魄已经回到他们体内,死不了。

众人索性也不再理会,任由二人躺在角落,直接走人。

离开谢府,走到街上,只见原本空荡荒凉的青阳城此刻竟然到处都是人。

他们大多如梦初醒,脸上还带着惊恐,反应了一会儿后便急忙朝自已家里的方向跑去。

一开始在家中的人听见敲门声还心存恐惧,害怕门外是什么鬼魅,可听着消失已久的亲人的声音,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门。

黑暗的街道被一盏盏亮起的烛火照映,让在家中苦苦等待的人得以重新看清失散已久的亲人的脸。

云峤生几人来到李四家中,只见李四正与他的女儿抱头痛哭。

李四见到几人忙拉着女儿噗通跪下:“诸位道长的大恩,我们父女无以为报!如今竟还不知恩公们尊名。”

几人吓了一跳忙跳开,上前扶起:“艾玛可别跪了,来这两天,少活好几年。”

云峤生说着介绍道:“我们六个都姓云,他,姓萧。”

李四顺着云峤生手指看向一旁的萧寻玉。

这姓云,又能捉鬼,自然是十三峰云氏,这点,全姜国人民都知道。

这姓萧嘛,也很特别,李四看了看萧寻玉,毕竟有那样一位出名的将军,这人的浑身气质也是很符合。

云峤生刚要好好介绍一下却被拉住,只听萧寻玉轻笑道:“李叔别误会,我只是与那位将军恰巧同姓罢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李四抹了把脑门的汗,莫名的松了口气。

李四和闺女被扶起,怀里还抱着张老六夫妇的儿子,此刻已经大好,正哼哼唧唧的想来是饿了。

“张,张老六他俩...”李四试探的问道。

“放心吧,只是晕了,我们懒得管他们,现在估计已经醒了。”几人坐下,终于得空喝了口茶。

那俩人是个什么德行李四也知道一二,见状也不多问,只点点头:“道长的恩我也实在不知如何报答,日后若有用的上的,尽管说,如今就在我家多休息两日休息吧。”说着摸了摸闺女的头继续道:“为了照顾我这闺女,可是练了一手的好厨艺嘞。”

几人连日奔波,又在幻境里闯了一番的确疲累,如今在李四家里休息两日也最方便,待到离开时再给伙食费就是。

这样想着也就答应了下来,收拾收拾在李四家的几个空房便住下了。

半夜云峤生上了个厕所的功夫,刚要回房便看房顶怎么坐着个人影。

定睛一看原来是萧寻玉。

“嘘~”

一声极轻浮的带拐弯儿的口哨声传进萧寻玉耳中。

闻声看去正是云峤生正抬头叉腰,笑盈盈的看着他:“嘛呢?emo啦?”

不等萧寻玉说什么,云峤生便飞身上来,稳稳站在萧寻玉身边。

“怎么还不睡?”萧寻玉看了眼她便又看向远处的风景。

“小弟有心事,我来开解开解。”云峤生在房顶上边保持平衡的走着边调侃。

萧寻玉神色滞了一瞬随即抬起嘴角笑了下:“我能有什么心事。”

“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就是那个将军?是你救了他们。”

闻言萧寻玉的笑变得有些勉强,眸光暗淡,染上抹自嘲:“我曾奉命来这里平乱,在青阳城的百姓眼里,我大概,是一个嗜血好杀的妖怪吧。”

云峤生走平衡步的脚下停了一瞬,眨了眨眼:“你杀了很多人吗?”

“是,我从没想过那些暴民有机会恢复正常,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想到这个问题,我是不是,真的该死。”

云峤生把嘴巴抿成了一个一字,在脑子扒楞了半天,终于想出了几句安慰的话:“呐,就算你没有杀他们,你压根儿就没来平乱,那,那没有变成暴民的人咋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