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天牢,最底层。
一个铁塔大汉跏趺而坐,如同一座小山一般,任两根锁链贯穿琵琶骨亦岿然不动。
“皇子浮屠?有点气魄!看来大楚皇室果真出了个人物啊!”
“只是可惜……”
忽然,一个阴恻恻如同鬼叫般的声音传来,随后黑暗中又传来了另外几声轻蔑的冷笑,但这些冷笑声皆有气无力,似受了重伤一般。
皇浮屠睁眼看去,虽然天牢底层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但他的眸光似看透了黑暗一般,一一扫掠而去,轻轻吐声说道:“碧玺宗一重天老祖姚长远,天岚宗三重天老祖何其山,四重天散客吴海……”
皇浮屠一连说了五个名字,每个名字对应着一个牢房,而每个牢房中都关押着一个人。
有资格关押在天牢底层的并不是罪大恶极的人物,真正罪大恶极的要么已称王称霸,要么已死无葬身之地。
姚长远等人之所以被关在这里,盖因为他们太强大,大楚朝廷既想杀,又舍不得杀,想着有朝一日能征服他们,让他们为朝廷效力罢了。
皇浮屠亦不例外,他虽然不是九重天境,却有着超绝的军事才华,大楚为了他,甚至不惜派出最闪耀的明珠星耀公主,以一换一!
“前辈可惜什么?”
黑暗中,姚长远眉头一挑,显然,皇浮屠刚被穿琵琶骨,还如此气定神闲的说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准确位置与身份,这点气概让他有些意外。
“可惜的自然是大楚皇室有才不用,自甘堕落,自取灭亡!”
姚长远冷笑不已。
皇浮屠淡淡道:“前辈说笑了,浮屠虽打过几场胜仗,却也算不上大才,我大楚皇室天才天骄如过江之卿,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况且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既然有谋害当朝太子之嫌,就需接受理法审判!”
“我大楚不为权贵折腰,不因皇子不上刑,此乃昌盛之道,如何是灭亡之理?”
姚长远嗤笑一声:“都到这境地了还在为你皇室添金,也真是难为你了!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琵琶骨被穿,以后你就是一个废人了!要知道,即便连我等都没被穿呢,可想某人杀你之心之重!”
“一个废人,就算说的再大声再好听,也没人听啊!”
皇浮屠朗声道:“区区两块骨头,别说穿了,就算全剜掉,又有何妨?”
“人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既然父母需要,那便割骨还父割肉还母!天地昭昭日月苍苍,只需能证明我清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姚长远眸子一睁,怒发冲冠,他出言讥讽皇浮屠,本只是报复大楚皇室,一解快意,为无聊的天牢底层生活增加一点乐趣,却不料,皇浮屠竟然如此刚正?
甚至还说出了割骨还父割肉还母这样震惊人心的话啊!
“难道此子真对大楚的忠诚到这般地步了不成?”
姚长远心中大怒,忍不住再度出言讥讽道:“证明你的清白?你拿什么去证明?就算你能证明,你凭什么认为,你的清白会有人在意?”
皇浮屠的透过黑暗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凭大青帝国一年前进攻我朝,而今已攻城拔寨十八座,损失国土数百里!”
“凭我月前星夜赴星河,与星辰宗太太上长老相谈甚欢!”
“凭,我若想杀那个废物,弹指而已,何需暗杀?”
姚长远一怔,这个皇浮屠……好像跟刚刚那个,有点不太一样了啊?
不对!
他在诓我!
姚长远脑海中灵光一闪,豁然冷笑:“既然浮屠殿下这么有本事,怎么还是进来了,与我等贱民共处一地?”
皇浮屠眯了眯眼,微笑道:“前辈如何得知,我是被迫进来,还是自己想进来的?”
姚长远再怔,这下是真转不过弯来了。
他没诓我,那他花费这么大代价进来,所为何事?
皇浮屠正色道:“天牢无限好,底层更是妙,自古天牢……多人才啊!”
“浮屠敢请,各位前辈助我一臂之力,共建这盛世江山!”
被穿了琵琶骨如何,武道被废如何?
他需要在意这些东西吗?
他并不需要!
皇浮屠本身的武道资质本就不是多好,再努力修炼也达不到最高,那么又何必浪费时间?
虚假的强者,即便突破九重天境,也不过是囚中羔羊,真正的强者,纵使手无缚鸡之力,亦能掌压乾坤,身镇天下!
何况……他真的就废了吗?
……
大夏,百指山脉外围。
古寒接过纸条,看到其上消息,不禁讶异。
大楚皇子谋害大楚太子?
皇浮屠不像是这么蠢的人啊?
他看向星瑶公主,笑问道:“这是你大楚家事,给我为何?”
星瑶公主眸光一闪,道:“浮屠皇兄的能力众所皆知,纵然三年前那场失利疑似与太子皇兄有关,但他不是沉不住气的人,若想杀,早就杀了,不会等到现在,更不会选择愚蠢的暗杀!”
“更何况……殿下有所不知,不久前封剑宗上,我朝星辰宗长老曾言,受我浮屠皇兄之命,要带我逃离大夏,毋须考虑其他!
虽然星辰宗是我朝教宗,与皇室相辅相成,但一般来说,即便是我父皇,也不能干预星辰宗太多,浮屠皇兄却能请动星辰宗一位神通境巅峰的长老出手?
我有一定的理由怀疑,他已与星辰宗那位太太上长老达成了某种共识!”
“浮屠皇兄心念天下,眸望苍穹……三年前的他或许还有些年轻气盛,但从大夏回去后,他一举一动明显内敛不少,已有真正的盖代枭雄之姿!”
“这样的存在不可能因一时之恨,犯下如此简单的错误!”
“所以我怀疑,我朝太子皇兄之死,另有内情!”
星瑶公主并不是一个花瓶,相反,她之聪慧不下任何人,否则也不可能打动夏皇,让她换走皇浮屠了。
这些时日来说虽然委身古寒近前,好似凰落枯木,沦为被抛弃的质子,但实则她另有自己的谋划,之前星辰宗的长老说要带她离去,她推脱不走,只是因为时机未到而已——
皇星瑶看了一眼古寒,认真想了想,嗯,没错……就是时机未到,绝无其他因素!
古寒眉头一挑,忍不住再次看此女一眼,星瑶公主跟在他身边,却对大楚皇都之事了如指掌……看来所图甚是不小啊!
“另有内情的意思是……栽赃嫁祸?”
“那么,谁人有此胆子,谁人又有此能耐,谁人又有此动机,杀一朝太子,去嫁祸一个小小皇子呢?”
“大楚之君?大青之帝?还是……”
古寒看着星瑶公主,等着她说出那个答案。
“依在下薄见,应是大夏之皇!”
皇星瑶眼观鼻鼻观心,轻灵悦耳的声音却掷地有声。
自从夏皇得到封剑宗的那柄魔剑之后,大夏便有些不正常了,各种手段冷酷了不说,还征兵北上,用意不言而喻。
可开战……却需要一个契机!
大楚太子死在夏皇手里,并不是最好,三年前楚皇便已经跪了一次,又何妨再跪第二次?
最好的契机是……让大楚换个能打也敢打的皇帝!
“这个天下,要乱了!”古寒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