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抱手斜靠在铁门上，笑得像个阴谋得逞的狐狸，看起来奸诈又可恶。
“幼稚鬼。”我说了一句，转身回了屋里。
上了三楼的道场，我恭敬地点上了三支香，跪在蒲团上，朝祖师爷认真地拜了三拜。
站起身过去插香的时候，我发现供桌上摆着的几盘供果已经变得有些不新鲜了，中间的那挂香蕉上，生出了许多细小的黑点。
这些东西应该还是上回师父出门之前供奉上的，后来几天太忙，没顾得上换。
可是这些东西再放下去就该坏了，祖师爷看着会不会不高兴，觉得师父偷懒？
想到这，我又跪回蒲团上，对着祖师爷的神像拜下，虔诚说道
“祖师爷，师父这几天不在家，我就代他给您老人家上供了，勿怪呀，勿怪。”
“你在干嘛？”
肖遥推门进来，看到我正把手往供盘上伸，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
“换贡品呐，你想让祖师爷吃坏苹果啊？”
肖遥走近之后，发现的确是要坏了，于是问道：“拿什么换？家里好像没有新鲜水果了。”
我眨了眨眼，“也不一定要用水果的吧？”
贡品换好后，我满意地坐到一旁的地垫上，开始翻看一本从书架上随意抽出来的杂书。
“你这是想甜掉祖师爷的牙？”
肖遥看着那六只供盘里，堆到冒尖的各类糖果和娃哈哈，捏了捏眉心。
我瞪了他一眼，赶紧连呸了两声：“太冒犯了，快跟大神道歉。”
“是你更冒犯吧。”肖遥抿了抿嘴，还是过去拜了三拜。
“偶尔换换口味，说不定祖师爷更高兴呢，我看闻人羽就挺喜欢的。”
“但愿吧。”
肖遥摊摊手，去了另一边摆弄师父留下的大阵图。
突然，墙角位置，传来一阵细小的瓷器撞击地面的“叩叩”声。
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装着花妙娘的那只瓷碗，正在不停地抖动。
昨晚上回来之后，顺手就把她放在了这里，道场内有祖师爷的威压在，不怕她出幺蛾子。
“好妹妹，放我出去吧。”
“我再不去找他了，放了我吧…”
花妙娘凄怨的哀求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合上了手里的书，看着瓷碗道：“姐姐，你晓不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现在放你出来，可是要被神光打得灰飞烟灭的。”
因着被我骗过一回，她已经不信我了。瓷碗挣扎着升到半空，立刻被道场内的神衹威压给打落回了原地
接着，里面居然开始传出她抽泣的嘤嘤鬼哭声。
我本来想着随她去，没想到她越哭越来劲，嚎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肖遥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看着我道：“多贴几张封魂符上去，再不行就到院里挖个坑把它丢进去，等师父回来再弄出来。”
“这…不好吧。”我有些不忍
“你们欺鬼太甚啊…”
花妙娘瘆人的哭喊声又传了出来
我也有些烦了，忍不住说道：“大姐，鬼也要讲道理的嘛，是你先去纠缠活人，我才把你收回来的，你不能恶鬼先告状啊。”
“世上阴阳相隔的婚嫁不知有多少，你偏抓着我不放，再说，那少年终究不也没死嘛，难道还想逼奴家赔命吗…”
我怔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她拼命挣扎，是以为我带她回来，要对她下杀手。
“不要你赔命，只是要等我师父回来，跟他交代一下这回事，若是你身上业例不重，一定会马上放你回去的。”
“当真？”花妙娘立即止住了哭泣声
“祖师爷面前，不打诳语。”我说道
“那好吧，奴家就再信你最后一回，这几日的衣食住行，可得你包。”
“好。”
我心中暗笑，你一个鬼类又不用添筷子吃饭，顶多供点香烛，那还不是小菜一叠。
师父这里别的不说，供香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哎，就是困在这里头，实在是无聊得紧，一片漆黑，外头的东西什么也看不到。”花妙娘的叹气声再次传来
我假装没听到，找了个小茶杯弄成简易香炉，带着花妙娘出了道场。（我可不敢在道场内供鬼，祖师爷非入梦来揍死我不可）
把碗放大了离道场较远的一个小角落，点了三支香插上，香线燃得很快，是花妙娘在吸食了。
我靠在窗边等待的时候，肖遥也出来了。
“整完了就早点睡吧，我先下去了。”
我点点头，走进自已的房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接近十点半了。
香线烧尽之后，我把碗又端回了道场的角落，花妙娘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想要一身衣裳。”
“好，明天下午回来的时侯带给你。”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那天在赵宅里看见她的时候，她披在身上的那身衣服又脏又破，看起来就跟那丐帮里的八代长老一个风格。
我记得文婆婆的纸扎店里，各式各样的纸衣都有，还能定做，明天过去选一身回来，用铜盆烧给她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肖遥就准点地来敲了我的房门。他大概是怕再迟到，干脆给定了闹钟了。
今天的时间很宽裕，我和肖遥一起悠闲地坐在门口台阶上吃早点，我把下午想要去文婆婆店里拿纸衣的事告诉了他。
“行，反正今天时间还早，就走着去学校吧，下午再坐公交车直接过去。骑车的话时间赶不及的，文婆婆的店下午六点多就关门了。”
“那今天我来你楼下等，免得赵懿又来找麻烦。”我说着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好。”肖遥看着我，点头应道
除了师父下令，平时我几乎不会从他这得到拒绝的回答。
肖遥看了一眼手表，把手里剩下的半个肉包丢给了正窝在桂花树下舔爪子的来福，然后懒懒地朝我伸出了一只手。
我会意，拉住他之后稍一用力，他就顺着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桂姨，我们走了。”
关上院门，我喊了一声之后，就追着走在前面的肖遥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