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末师父带我去照相馆,(阿爷托师父隔两个月寄一张我的照片回去),等着洗照片的时候我看见了展示墙上挂着的一张全家福,闹腾着非要和师父肖遥照一张这样的。
“今天这身衣裳不合适…”师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人已经站到了我的旁边。
“好着呢。”我笑嘻嘻地把还愣在旁边的肖遥扯过来,推到了师父的左边。
“大叔,照吧!”
“好,一、二、三、看镜头。”相馆师傅站在大大的黑色铁盒相机后
镁光灯爆出一片亮白,我们三人的身影一同定格。
师父一个人去了邮局寄照片,让我和肖遥先坐着公交车回去。
回去路上,肖遥捏着这张合照久久不放,崭新的相纸边缘都被摁出了痕迹。
我连忙把照片抢过来,细细抻平:“要拿胶封的相册贴起来才能保存得久,你一直捏着沾了手汗放不了多久就要发霉的。”
肖遥嗯了一声,面向了窗外吹风
“这个是叫什么来着?”他突然回头问我
“全家福啦!”我把照片小心地放进背包,叽叽喳喳地解释着,“就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意思。”
“是,一家人了。”肖遥手指覆住眼眶,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颤抖的不自然。
那天回家吃过晚饭,肖遥就又骑车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拎了两大袋子东西。
“快来帮忙。”
“好嘛,去商场不带我!”我撅着嘴不满地溜达过去,帮着把一个袋子抱进了屋里。
“老头布置的晚课字帖都没练完,你还想跟我出去,不怕挨戒尺啊。”肖遥白了我一眼,开始拿剪刀拆起了一个用报纸裹住的大方盒。
我吐了吐舌头,突然心头邪念起,趁他低头把手上还没干的油墨蹭了一块到他的脸上。
“啧,皮痒是不是?”他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没像往常一样过来抓我。
“小哥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啦?”桂姨也从厨房出来,帮着收拾拆开的纸屑。
肖遥把包装的纸盒打开,里面是一本厚厚的精美相册。
“哇!真去买啦。”
我惊喜不已,这个东西在那会稀罕得很,好多商场都没得卖。从前在家时妈妈托了朋友,从才从外地送回来两本,阿爷阿婆舍不得用,后来就变成我的个人艺术照合集了。
“是这种样式的吧?”肖遥把册子翻开,问起了我。
“对对对,就是要这种能把照片粘在背板上的才好看,那些纸袋页的一点也不好。”
我把胶封撕开,把照片小心地放到背板上,拿粗芯的红色彩笔在旁边小心地记下日期:2002、7、28,再把胶页慢慢沿着边原样贴了回去。
这本册子被师父收在了客厅的方桌屉子里,后来季叔他们每次过来,师父都要不经意地拿出来炫耀一番,被众人一顿酸之后,才志得意满地做罢。
我正陷在回忆里发怔,突然,床底传出一阵细碎的响动,吓得我顿时汗毛都竖了起来。
壮着胆子扫视了一圈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阴阳眼因为身体虚透的情况,已经几乎没了作用。平时习惯了阴阳眼的自然加持,突然变成这样,我有一种变成了盲人的悚然。
我用左手摸索着触到了肖遥的手臂,不断推搡,希望他能醒来,哪怕说一句话也好。
“当啷!”
床对面的角落,又是一阵声响炸锅一样传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翻到地上,不断滚动发出一路摩擦地面的声音。
“哇呀!”我再也绷不住了,叫了一声之后扑到肖遥身上大哭起来。
不管对面来的是个什么东西我都没有勇气和力气再去面对了,这种未知的恐惧感实在太过无助,精神极度紧张下我彻底崩溃了。
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只剩下我的哭声。
“哇,你快起来,我喘不上气了…”突然,一声虚弱的气声从我头顶响起。
“肖…肖遥!呜呜呜………”我一边哭一边抬起头,可惜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还好身边的人已经有了回应。
“怎么了?哭这么凶,耗子咬你脚了?”
肖遥坐起身咳了两声,一道亮光从他手中射了出来。
“有东西进来了,就在屋里,可是我看不见了哇……”没人搭理的时候还不觉得委屈,现在有了回应,我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肖遥举着手电在屋内扫了一圈,定格在房门后的墙角看了一阵后,十分无语地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别哭啦,真是只耗子。”
“真的?”我抽噎着拿过手电,照向墙角。
那边倒着的一个头小肚大的空油瓶里,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在不断打转,想要挤出来。
我尴尬地耸了一下鼻子,把手电筒还给了他:“阴阳眼看不见了,我太害怕了…”
肖遥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我脸上挂着的泪痕鼻涕都擦干净了,找出随身带着的阴阳轮看向了窗外。
我不敢出声,只能缩成一团藏在角落里。
“师父他们呢?”肖遥收了东西,坐到了另一个床角。
这张老式木床上带着四根木柱,上面还挂着一副破烂的棉蚊帐,刚好把内里的两个角落挡住,从外面根本看不到有人。
“咱们在黄土岭上和高桥村碰上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村里这个已经妥了,师父和季叔他们上山去找另外一个去了。”
我用一条破毯子把自已包了起来,只露出脸在外面说话,虽然立马热得捂出了一身细汗,但是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有了些安全感。
“他们就这么确定那东西还在山上?不会—”肖遥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我也被他的猜想吓了一跳,嗫嚅道:“季叔跟了它一整夜呢,说它一直在山上打转,应该是在找个什么东西。”
我说着又紧了紧身上的毯子:“你别乌鸦嘴了啊,自已吓自已,还有了,师父走的时候也布了防尸粉的。”
“对了,你的阴阳眼怎么了?还有手?”
我吱唔了一阵也没敢说实话,这家伙要是知道他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肯定要跳起来把玉牌扔出去碾碎了。
“师父说是暂时的,回去养养就又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