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颠了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到达了临省的市区汽车站。
我从小没出过远门,更别说是出省了。
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车,感觉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被晃得快移位了,一下车就找到站牌旁边的垃圾桶一阵狂吐。
“走了丫头,出了站还得有一段呐。”
李阿爷看我蹲在垃圾桶面前半天起不来身,也是有些无奈。
“好。”我左手扶着旁边的围栏勉强站了起来,把肩上滑落的背包又重新背好。
现在右手还打着石膏,跟独臂侠似的实在是不方便。
推着行李出了车站,门口已经乌泱泱停满了扯着嗓子拉客的小三轮,李阿爷招手喊来司机谈好价钱之后就带着我上了车。
一路上李阿爷忙着给司机指路没空搭理我,我就自已看着路边的房子建筑记起了路。
车子慢悠悠蹬了半来个小时,最后在城郊的一栋自建楼前停了下来。
“到了,就是这。”李阿爷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可以下车了。
我朝着房子细细看去
眼前,是一栋有小院的三层的自建楼房。
外面的装修虽然说不上很精致,但也是很不错了。
门前院里三三两两摆放着各式打理细致的盆栽,应该是精心布置过的。院子右侧靠墙边的位置,种植着一棵近七米高的粗壮桂花树。
周边除了四五里外的地方有片被烧的不成样子的废墟之外就再没有其他房子了,平时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倒是个僻静的好地方。
我看着这棵桂花树喜欢的不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等到了花开的时候,怎么爬上去摇点桂花下来做桂花蜜了…
李阿爷看我紧盯着一角的桂花树眼神放光,不禁有些头大
“丫头,这是我布的风水局。那棵树是个小阵眼,你可不能乱来啊。”
“不会不会,我就是喜欢那个味道。”
我笑嘻嘻地摆摆手,乱来倒不至于,摇点花什么的下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
李阿爷听我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启开了院门,带着我走了进去
“我要先进去给祖师爷上柱香,丫头啊,你先在这待会,等我出来再带你去房间收拾东西。”
“好”
我点头应下,李阿爷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是有事要办,我也不好老粘着他。
看着李阿爷上了楼,索性就在院子里瞎逛起来。
我正盯着一盆君子兰出神,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钝痛。
我有些吃痛地捂着脑袋转过身,发现地上多了颗已经摔碎的莲子。
“你就是老头带回来的人?”
我蹙眉寻着声音看去,身后的桂花树上,不知何时坐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这人生得倒是秀气至极,凤眼窄面,鼻梁秀挺,五官轮廓都精细得近乎妖异。
只是他的肤色有些苍白,眼神也冷得很。即使是在这斑驳的光影下,周身也透着一股阴沉。
此时正斜靠在树干上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像是在审视闯入自已领地的陌生外来客。
他的手上还握着两只翠绿的新鲜莲蓬,看来刚刚就是他砸的无疑了。
见我没说话,这少年再次开口
“问你呢,你就是老头带回来的?”
“是。”
我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其实心里已经想要捡起石子扔他一百回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我还是知道的,只能是暂时先忍下这口恶气。看他这模样,应该就是李阿爷口中的关门弟子肖遥无疑了。
正当我俩开始大眼瞪小眼,李阿爷从里面出来了。
“哎呦你说你个倒霉孩子!你没事站那上头去干什么?赶紧地下来!”
李阿爷一打眼就看见了站在桂花树上的肖遥,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肖遥无所谓地甩甩手,三两下就从树上溜了下来,看着我吊在脖子上的手讥笑起来
“我说师父,你眼光也不怎么样嘛,在电话里吹的是天花乱坠的。这带回来一看,嚯,就是个小杨过嘛。”
“臭小子瞎咧咧什么,人家那是受了伤才成了这样,过两天拆了石膏你就知道了。”李爷爷怕我尴尬,连忙替我撑起了场子。
“好了,你俩都跟我上三楼来。对了肖遥啊,记得把门口那俩箱子给抬上去啊。”李阿爷指了指门口的行李箱,就拉着我上了楼。
“要不我也去吧。”
我看着在后面搬得气喘吁吁的肖遥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你别看这小子嘴坏,其实心眼好着呢。”
李阿爷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带着我进了三楼的一间大卧室。
其实说是卧室也不对,就是一间装修奇特的大房间。里面床铺被褥都没有,倒是摆了很多奇怪的法器和宝物一类的东西,都整齐排在了靠墙的一面红木架上。
房间正中的位置摆了一个很大的案台,上面供奉着一座半人高的神像,神像后面的墙上还挂了个锅盖大的阴阳八卦。
这神仙黄袍黑帽,手挽一柄银色拂尘气势不凡,典型的道士打扮。不过我从小只去过观音庙,土地庙之类的庙宇,这尊大神还真是不认识。
李阿爷跪在案台前的蒲团上拜了三拜,开始和我说起了正事
“丫头啊,是这么回事。我和你阿爷虽然是师兄弟,但当年师傅到底没有正式收徒,名义上算不得数。所以辈分上的事就这么着吧,我收你为徒,以后你我师徒相称。我和你阿爷呢,就还是老样子。咱各论各的,也不至于弄的太复杂,你看怎么样?”
“好,您觉得行就行。”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了,要是按照阿爷的辈分来算,我可就得叫李爷爷师伯公了。现在李爷爷主动这么说,也都是为我考虑。
李阿爷点点头,从案台下拿出一本厚的跟新华字典似的黄册子,翻到空白页面后用毛笔郑重其事地添上了我的名字。
“来!”李阿爷将点燃的三只香递给了我,示意我跪拜磕头
我接过了香,学着李阿爷的样子郑重其事地拜了起来。
李阿爷则站在一旁念叨起了一大段冗长的祝词,大意是今天收我为徒,前来禀报祖师爷,希望祖师爷保佑我之类的。
拜了好一阵,李阿爷才示意我起来。我撑着发麻的膝盖站起来,松了口气,终于成了。
“好,从此刻起,你我二人就算是正式的师徒了。师父师父,是师亦如父。以后教导责罚,为师可都不会留情面。记住了吗?”
“是,师父!”我不敢怠慢,对着师父就鞠了一躬。
“好,你先去吧,让肖遥带你去看看房间。我这还搁了些事要办。”
“是。”我应了一声就退出了房间
门外,肖遥正不耐烦地抱手靠在墙边,见我出来,酸溜溜地问道
“这么快就神功大成了?”
我没理会他的损嘴“我的房间在哪?”
“左边那间。”
见我根本不接茬,他也觉得没意思,自顾自地走在了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