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山小学这学期有位老教师退休了，上级从镇小学调来一位青年教师，姓孙名圣，师专毕业，专上高年级语文。开学前两天，欢迎新教师气氛尚浓，孙老师倒不觉得怎么寂寞，一到正式上课，放晚学后，学生都回去了，走教老师骑摩托车或自行车离校了，学校只剩下住校的“老学究”和“刀斧手”(因为该校老师爱开玩笑，总爱学《水浒》根据各人特点喊绰号)两位五十多岁的老教师。这时这两位教师又忙于备课改作业，没得同他聊天。孙老师心烦意乱，把备课改作业放到一边，便走出办公室倚栏看校园。当看到校园操场空荡荡的，老鼠在操场边出没嬉戏，思绪不觉回到了宣布调来美山小学时同事们对该校的议论。
那是暑期老师集中学习后宣布人事调动的那天，和他关系密切的老师知道他调到美山小学，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他房间，劝说他：美山小学是全镇最边远最艰苦的学校，路口进去全是黄泥路，停久不下雨，路面铺满黄泥浮尘，车子一过尘土飞扬，行人穿白衣变成了黄衣；下雨更糟糕，一进路口，满眼是黄泥坑，走在路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这黄泥又滑又粘，稀时泥浆四贱，稠时粘住车轮，车都走不动，上街买菜难可想而知了；更甚的是学校老师都是中老年，娱乐活动根本没有，放学后除了聊天还是聊天，光你一个青年人闷都要闷死你；你还是去找领导讲讲，要求领导不要调你走，或调到别的学校去……
当时自已倔脾气地回答同事说：“调到美山小学也死不了我的，我决不去求领导!”这回真的闷死我了，唉!
。孙老师这一叹气，惊动了精明心细的老学究，他便停笔对对面坐着备课的刀斧手小声说：“你看，孙老师头低低的，不安心啦。你去买只鸡回来加菜，我们好好开导他，等下我去锄菜地种葱蒜就得了。”
“孙大教授，请你下来教我们打羽毛球!”这装腔作势的女声打断了孙老师的沉思，意识到女青年来造访，便循声望去，只见楼下两个长得丰满标致的女青年仰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请等一等!”孙老师说完立即转身进办公室要体育室钥匙跑下楼。
孙老师分别同她们说说笑笑打了一会儿球，觉得她们打羽毛球并不生手，而是行家，已猜出他们造访的用意了。
他们打了半个多小时羽毛球，就收球聊天。
“孙老师，你调来我们学校怎么不调爱人来跟?”
“公不离婆，秤不离砣。我有爱人还不调来跟吗?”
“孙老师，你调来我们学校，离街远，交通又不便，今后缺少米、菜什么的，我有个堂妹读四年级，叫欢欢，你只管对她说，我给你送来。”
“今后有什么困难，真的对她讲，向你求援。”
“今后有懒得煮的，就去我家吃饭，和我同甘共苦。”
“孙老师，娟娟喊你经常去她家吃饭。”随娟娟来的宋秀说完就背过脸去掩嘴笑。
宋秀这么一说，娟娟顿时面泛红晕，连捶宋秀几下，嗔怪地说：“收住你的臭嘴，你看孙老师是什么人，舍得经常到你家吃饭。”说完瞟了孙老师一眼。
“我也是吃人间烟火的，正求之不得人家喊我经常去她家吃饭，还巴不得人家喊我天天去她家吃饭哩!”孙老师风趣地说。
……
孙老师送走了女青年，却迎回买鸡回来的刀斧手。刀斧手要孙老师一同回厨房，吩咐说:“我杀鸡，你煮饭。
听刀斧手讲他杀鸡，孙老师忽一转念，刀斧手是一流杀手而得名，耳闻不如目睹，今天我要亲眼看他如何的一流。回到厨房，便掏出手机看时间，然后边装锅煮饭边看刀斧手杀鸡。刀斧手放下鸡就装锅打火烧水，接着拿碗打水放盐，放在地上，便操刀杀鸡。，鸡杀好放过一边，就拿筷搅拌鸡血。听到锅边水沸的响声，马上放下筷子去拿鸡泡在沸水里，翻一下，扯得毛，便抽起来拿到门外去拔毛。拔好毛，洗干净，就剖腹取内脏，整内脏。整好内脏，就把鸡身、内脏砍成块放进火锅。完毕，就洗砧板、洗刀等工具。洗好就抽烟等老学究回来打火锅。孙老师掏出手机一看，整个杀鸡过程才用11分25秒。心想刀斧手真是一流杀手，名不虚传，这种人才到酒家宾馆至少两三千块钱一个月。人们说没有能耐的老师才被调到山区学校的，纯属是对边远山区学校的偏见。
这时老学究锄菜地种葱蒜回来, 刀斧手马上放水开电打火锅，紧接着洗碗筷做盐水。完了，从厨柜取出一壶“农家乐”，三个人便围着小圆桌喝了起来。首先是老学究提议:“为欢迎新教师干杯!”
孙老师知恩必报也说:“为老教师健康长寿干杯！”
……互相敬酒，老学究见大家有几分酒意后便说：“孙老师，调来我们学校生活是艰苦些的啵!”
“艰苦就艰苦哩，不奉承领导，领导对我有意见，存心整我，有什么办法!”
“学会生存也不艰苦。”老学究解释说“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离街远买菜难，可我们校园对面就是河，河水很深，河里有很多鱼，鲤鱼、鲶鱼、塘角鱼等等。只要你放晚学后舍得抽个把钟头去放网、钓鱼，晚上大都有鱼送饭。
刀斧手接着补充说：“这一带山上冬春盛产松树菌，冬天田垌里有禾稿菌，夏天田基上有夏至菌、米汤菌等等。只要你放学后舍得去找，大都有美味送饭，这样的生活也不见得艰苦吧!
孙老师点头默认。
老学究接着又说：“至于你说领导存心整你也不一定。我给你讲个真人真事，几年前，有一所师范学校的一个男生，人长得很帅，又能写得一手好文章，让校内的女生垂涎欲滴。相貌平平的女生自知配不上，自然不敢接近他，可是那些长得漂亮的女生竞相追求他。邻近毕业时，上级下来个文件，说今年师范毕业没有工作分配，自已找工作。这时，那些漂亮女生谁也没能帮他找工作，在为难之际，有个父亲是教育局局长的女生，只亲近对他说：“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代劳。”
虽然相貌平平，却能轻易地带走了帅哥，使那些追求帅哥的漂亮女生惋惜得捶胸顿足。谁知身为女生父亲的教育局长，却把他们安排在县里最艰苦、最偏远的学校任教。
身为女生母亲的爱人，疼爱女儿，晚上吃饭，多次劝说丈夫：“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当局长干嘛不把女儿安排在城镇好点的学校，却把他们安排在全县最偏远、最艰苦的学校。”
丈大不答话，只顾吃他的饭，喝他的酒。
由于女生和帅哥被安排在最偏远最艰苦的学校，几乎与外界隔绝，学校又都是中老年教师，他们只能整天形影不离，很快就产生了爱的火花，不久便登记结婚。
这时丈夫终于松了口气，对爱人道出了天机：“干嘛我不安排他们在城镇好点的学校，如果那样做，我们的姑爷早就被人家抢走了。爱人这才知道丈夫的良苦用心，体会到丈夫的精明过人。
说到这里，刀斧手打趣地说:“孙老师你调来这里，说不定是教育局长的女儿爱上你了，局长先调你来，然后再调他的女来。嘿嘿嘿!\"
“乱弹琴”孙老师有所反感地说。
老学究怕刀斧手说话走噜，赶忙岔开话题说:“历史上干一番事业的人，也大都在艰苦的地方工作过的。如太平天国的军师冯云山，为了成就太平天国革命事业，曾长期在桂平紫荆山发动民众参加革命，还乐观地写了一副对联：“暂借荆山栖彩凤，聊将紫水活蛟龙。”
孙老师有所感悟地说:“这是真有其事。”
老学究接着又说:“现在领导考验干部，也是把干部下放到边远艰苦的地方工作。你看领导要提拔的干部哪个不是先下基层工作几年。工作好了，才抽上来提拔。孙老师，你讲是不是?”
孙老师点头称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