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也要被自家主子蠢哭了。

夏夫人,夏大人,奴婢尽力了,这宫中刀光剑影,夏小主她睁着眼,却是一点也看不见啊。

陵容觉得富察贵人有点蠢,去找太后弹压霍乱后宫的妖妃是没错,问题是……

她庄贵人,是太后点进来的兵啊。

太后前脚保她后脚贬她,主打一个大公无私?

玩呢?!

而且,富察贵人拿的什么筏子?侍寝后晋封?还是连侍寝了三日?都不是什么经得起推敲的由头吧。

嫔妃侍寝后不封也赏是惯例,不说华妃一占皇上就间间断断用去半月,先前丽嫔一夜还叫过三次水呢。

太后不也都没管?

这就受不了,等甄嬛日后独宠的时候,这个姓富察的得上蹿下跳成什么样?

再说,她还把夏冬春推出去了。

了解玄凌的尿性后,随便吟两句“日暮秋烟”“萧萧枫林”之类的诗词,再有意无意扯上两句和纯元皇后相关的,剩下的留给回忆。

这人不就屁颠屁颠的领着大太监苏公公跑去御花园了吗。

正好撞上红枫木叶下笑的一脸傻相的夏常在。

“金风”“玉露”一相逢,惹得欣常在嚼了好几日夏常在截了庄贵人的胡的舌根。

气的夏冬春差点跟那酸妇打起来。

……

如此如此,太后拿她庄某做甚?

不想,日头刚过,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便莅临承乾宫。

安陵容活了两遭,头一次被太后请去喝茶。

当然,不光她,大部分嫔妃都这样。

是以,看着竹息姑姑和蔼可亲的面庞,她想呼死上午那个嘲讽富察贵人的自已。

身后夏冬春扒在门棂后冲她摆手,呲着一口大白牙。

呸,出息!

唉,延禧宫的日子太自在,让她都失了些敏锐了,不行,回去就叫白墨撤掉夏冬春的那道小牛乳糕。

等待死(划掉)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安陵容的作风,所以,这去去寿康宫的一路上,春风得意的新晋庄贵人绞尽了脑汁想太后召她的意图,从世家大族想到叶澜依,再由后宫嫔妃想到隆科多……

只可惜竹息姑姑滴水不漏,屡次套话不成,安陵容看到了寿康宫的大门。

朱扉金钉,纵横各九,浮雕的椒图神兽俯首口衔门环,铜铃大眼,气势磅礴。

一朝太后,纵以宽和节俭闻名,也不是人可以小觑了的。

暗自吸了一口气,安陵容挂上最端庄的微笑,把前世两辈子学的规矩都使了出来,稳步款款走向正殿。

步入寿康宫,入目是一紫檀攒竹缂丝嵌玉屏风,巍峨的高山仿若铺面而来,近在眼前。

目光转向,高处一佛龛面南而立,金镀的弥勒佛慈眉善目,几个衣着素雅的宫女默然布于两侧,西风卷起浓郁的檀香。

本朝太后素来简朴,装潢不似前朝那般奢华,再除几只梨木架在角落,零零置了些物件,屋里很是空阔。

安陵容随竹息上前,盈盈下拜,口中字正腔圆:“嫔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凤体康健。”

“你就是庄贵人。”头顶上淡淡一声。

安陵容声音愈发恭敬:“回太后的话,正是嫔妾。”

“抬起脸来,让哀家看看。”

念珠轻轻拨动的声音哗哗作响,在静悄悄的寿康宫中压的人心窒。

若真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在这里,定能被逼出一头冷汗。

可安陵容毕竟活了两辈子,还有过那般奇异的经历,纵本性怯弱多思了些,心神也定的稳稳的。

听太后的话,安陵容微微抬头,一张“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的雅致美人面出现在太后眼中。

真是我见犹怜,太后收回目光。

无怪乎皇帝新奇,偌大六宫,唯有这么一抹泠泠霖色。

三宫六院,皇后是从头到脚保持雍容,就怕人家不知道她是皇后;

华妃艳丽得惹人喜欢但背后的年家太不识好歹;

齐妃……算了。

端妃病重没几口气,不能再指望什么;

丽嫔娇美但又蠢又毒,只能做做人家手里的马前卒;

敬嫔也太端庄,不知道成天在想什么;

曹贵人贞静有余但颜色不够,有温宜公主才得几分面子;

欣常在话太密又是个直肠子,皇帝能去看她就很好了……

这次相看新人虽为抱皇孙,但太后也有自已的心思。

皇儿大了,不吃酱菜了。

新来的沈贵人虽是自已中意的那种大家闺秀,饱受期待,但第一天便坏了规矩,未免太让人失望。

富察贵人是个娇纵的,念佛的心不诚,看着不能成事,但依着家世,跑不了一个嫔位,就怕自已折腾。

夏常在自选秀那日就让人头疼,也是儿子脑抽了才放进了宫,能活着就不错了。

承乾宫的甄答应有那样一张脸……自已这一辈子都不会用她。

卫答应到现在还寂寂无名,不知道怎么选上的,也不考虑。

现如今,表面有华妃气势汹汹,搅的整个后宫鸡犬不宁,暗地里自已的好侄女宜修又要闷出些幺蛾子,待老四日后非要和那莞常在有些什么……

后宫的水又要浑了。

说世事也难料,本以为这庄贵人同卫氏般有的是磨,然这时,却乘上了他人鹤蚌相争的东风。

“起来吧。”

从包衣女跌宕起伏的成为太后,太后对这个县丞之女出身的庄贵人并不小觑,聪明,柔顺,美貌,懂审时度势……

至于品性,日久见人心。

袅袅凉风动,矮桌上的誊写佛经想来还未装订,带着娟秀字迹纸页飘然落地,却扰不了里屋里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