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那个男婴的印象停留在,帝君下令接入皇宫时,在父亲背上小便的模样。
随着日夜不断的更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们也渐渐淡忘了那个男婴,偶尔会在茶余饭后说上几句,无不是惋惜之色。
五年后。
夜深了,刚下过一场大雪,整个天空灰蒙蒙的,还有片片黑云不肯散去,似乎还没下够。夜幕下一片盛开的梅花林显得有些阴暗,时不时被风拂过,发出林涛叶浪之音。梅花摇曳声中夹杂着偶尔几声兽吼,形成一曲自然的交响乐。猛然间,林子中传出阵阵嘈杂声打破了这份美好。一时间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相接的金铁交鸣声充斥这片阴暗的林子,血液在穿着一层白衣的土地上渐渐凝固,把雪染成了瘆人的红色。
过了一会儿,林子中新鲜的血腥味引来几只野兽。那几只野兽鼻头嗅动伸出舌头舔舐自己锋利的利齿,开始进食地上前不久还激烈搏杀现在却无声无息的人。林子中充斥着说不出的气氛,只有风声和咀嚼的声音,形成一副凄凉又恐怖的图画。
不知过了多久,梅花林安静了,又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那片林子,梅花还在开,如同往常一样寂静,夜幕下,一如既往的阴森黑暗。
春去秋来,距离婴儿事件已有二十年整。
月光下,一条长龙般的队伍穿过先前那片梅花林,直奔林后的古岳。
“帝君,我们到云教所在的观梅山了。”
帝君身着那套黄金色龙袍气息雄厚,坐在异兽麟驹拉动的车内紧闭双眸,气血如龙的他一点也看不出中年应有的油腻。
麟驹车旁是两队高大强壮、手持一刀一剑的军人,百名军人浓郁的气血波动竟让周遭法则隐隐颤动,他们便是帝君贴身侍卫——赤甲军。
直到麟驹停下,穿着红色服饰的老太监阴柔尖锐的声音传入帝君的耳中,帝君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怎么,到了国教所在地,不直接进去,说这些做甚?”
帝君名为龙络辰,他没好气的回应老太监,随后闭上虎目,不再出声。
老太监闻言身形一颤,直接跪在地上低声道:“是咱家考虑不周,帝君息怒!”
老太监站起身,手一挥,队伍浩浩荡荡的进入观梅山。
次日正午,帝君长队登上观梅山顶。帝君下车回头望去,正因为是凛冬,所以是赏梅花的好季节。冷风呼啸而过,梅花不住地抖动,发出“簌簌”的响声。虽有暖阳高照,但还是感受得到这冬的寒意。
观梅山名副其实,大片大片的梅花,山峰盖着雪,雪景配腊梅。随着时间的流逝,帝君长队终于是来到了云教之中。
云教中间那古朴简约的主殿更是让人赞不绝口,两边是宽广的演武场,成百上千的弟子在那里切磋和练习武功。主殿后面是掌门、长老和弟子们所居住的建筑群,再往后便是野兽居多的后山,左边是荒凉的侧峰而右边是与山下城池村落来往的落梅峰。整个云教被三山环拥,背靠山壁,如同隐世仙门。
“哼,林学善你个老道,朕,来找你算账了。”
大吴王朝,皇宫,极华宫。
一座雕梁绣柱、飞阁流丹的宫殿门前两名年轻男子正在切磋。
二人身高相差无几,一名相貌端正,身着金色蟒袍,另一名虽然相貌平平但是浑身上下透露着说不出的神秘,一袭黑衣猎猎作响。
二人一定距离外,有着几名拿着用上好丝绸制成擦汗巾的太监和宫女端着水和一些吃食,两列黑甲卫兵紧握手中入鞘长剑,如藏锋之刃般站在那里。
切磋的二人手持各自的长剑,不断的进攻防守。突然蟒袍男子剑尖一抖,震开了黑衣男子的长剑,随即一剑刺出,在黑衣男子左胸膛处停了下来。
“太子殿下,您精进了。”
“我天资不算上等,实属不易啊。”
太子收起手中的长剑,扔给太监并伸出手示意太监不要过来。
“小李子,我每月炼化你的一滴血,想不精进也难啊。”
太子上前两步,揽住名叫小李子的黑衣男子的肩,眼中满是敬意的传音道。
毕竟这偌大的皇宫也只有自己一人知道小李子的不凡,浑身的血液都是天材地宝,更别说是一个月一滴血。
小李子便是当年被天道不容的天纵之才由于尊上陈青柳插手,天道未遂,可也留下了无法修复的道伤。随着小李子的慢慢长大,也了解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明白了自己为天道不容者。
当年天道的所为造成了小李子修行速度极为缓慢,小李子疯狂寻觅着修炼方法,直到他在一个老太监的屋内探寻功法时,发现了吞食血肉、修为、灵魂甚至神识都可以强大自身。
当时的他已经笃定这是魔功,可魔功又如何?小李子本着我心若正,功法自正的心态开始偷练,不过除了御膳房偶尔能捡漏得到一些异兽血肉,也再无其他资源。
小李子经过一年多的修炼,异兽血肉炼化不知多少,在一次刺客暗杀太子的过程中,他中了一刀被人砍掉三根手指,等战斗结束手指居然又长了回来!
经此一战小李子发现自己的身体可以再生,甚至内脏都可以!
根据伤损程度不同,恢复所用的时间也不同,而且含有十分纯粹的能量,加上所掌握的魔功内容,他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靠吞食自身可再生的内脏或者吸食自己的血液来加快修炼速度!
内脏的吞食方式甚至夸张到凝炼内脏魂形吞噬修炼,本体在体内缓缓恢复蕴含的能量。
因为十多年的缓慢修炼,小李子的修为在同龄人之中是垫底的存在,哪怕太子会偷偷给他一些修炼资源也是如此。
急于求成的小李子每次修炼都会贪婪的吸食自己的血液,几乎每次都要吸干!
小李子仅凭着修为硬吊着一口气,这也导致于每次修炼完毕都会在床上修养,最多半个月,他的血液就会流淌在身体各个角落,身体恢复原状后过两三天便再次修行。
正因如此,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两年内便追上了太子。皇宫内的人包括帝君都认为是尊上陈青柳帮小李子保住的那部分天赋觉醒了,毕竟天道不容的天才,修炼快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只要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他变强有益无害。
帝君每月都会给小李子提供一些修炼资源,这是以前所没有的待遇,更让小李子渴望力量。
而且小李子自己感觉的到,靠此法修出的力量十分精纯,还带有神秘的压制效果,可以不断令对手的力量溃散。
可是随着修为增高,修炼需要的能量越来越多,吸食自身血液的小李子体质孱弱、修为不足的短处也显露出来,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半个月修为迈出一大步了。小李子之后便减少了血液吸食量,他决定走体修之路,等身体越来越壮硕、血气更加雄厚、修为逐步强大,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吞食自己的内脏来加快修炼!
而太子便是当年帝君赐男婴一家居住在寝宫旁的墨儿,全名龙墨,因男婴父亲姓李,当时四岁的龙墨给男婴起名小李子。
前两年龙墨有一次不知为何进入了柴房,正好看到小李子小臂有着一道大口子,淡紫的血从伤口呈溜的进入小李子口中。龙墨断定小李子偷练魔功,欲叫人将其捉拿,连同家人一并处死。
小李子为了不殃及父母,无奈之下咬了咬牙捂住龙墨的嘴,告知了一小部分关于自己的体质秘密。
小李子说自己的血利于修炼,为了防止龙墨不信,从体内提取出一滴紫黑色的精血让龙墨炼化。出于十多年感情的信任,哪怕看见小李子修炼魔功,龙墨也不怕小李子用这一滴精血毁坏自己的经脉,便坐地炼化。
等到龙墨炼化完这滴精血,他睁开双眼,满脸的不敢相信,卡住自己数月之久的瓶颈竟然轻而易举的冲破了!
之后龙墨有过将小李子直接杀害,剥血炼骨助自己修行,可偏偏自己又杀不掉他,找近卫也是父皇的人,这等资源自己分到的只是九牛一毛。那么多皇兄皇姐比自己天赋高的多,想要争雄上位又别无他法。
龙墨几次试探之下总结出只有小李子自己取出的才有效用,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龙墨将此事埋藏在心底,后续在皇室祖籍中了解到这可能是万药体,更加震惊。
小李子每个月都会给龙墨一滴血液助其修行,作为帮他保守秘密的谢礼。
在小李子的帮助下,龙墨成功艳压其他皇子公主,成为太子。
小李子哈哈一笑:“太子殿下,你太谦虚了。”
“我之前说过的百族新秀榜,近几年人族天才不断涌现,我想为大吴争光添彩,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太子殿下的想法,小人深思熟虑过后,自然是尽心竭力。请太子殿下伸出一只手掌接收,尽快炼化为上策。”
龙墨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耐人寻味的光芒,欲说些什么,却也只是张了张嘴叹了口气。
龙墨将自己的右手伸到小李子面前,摊开手掌,小李子眨了眨眼,抬头对上龙墨的炽热的目光,犹豫了片刻点点头。
小李子眉头微蹙,指尖血光一闪,一滴有着淡金色光芒的血液凝而不散悬于龙墨掌心,龙墨忧愁的神色很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察觉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