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太子府。

崔贺竹捧腹大笑,指着萧子章笑得不能自己:“我说子章,你这一手可真的是釜底抽薪的极致啊。你没瞧着老三那脸色,难看极了。”

萧子章饮一口茶,面色平淡,“三皇子年轻,陈寻却是办案的老吏了,也是急于求成,才会犯这种错误。”

“你说得对!”崔贺竹笑道,“此事老三是自乱阵脚。前脚查封了铺子,后脚就去拿人,手中人证物证全无,难道真的要去严刑逼供我那十四岁的堂妹吗?此为第一错。”

“自以为大功告成,竟敢请皇上去听审,此为第二错。”崔贺竹掰着手指算道。

萧子章笑了笑:“只怕是皇上听闻此事,心中震怒,坚持要去听审的吧。如今朝中局势微妙,皇上太想拿捏戚家的错处了,有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

“是啊。”崔贺竹叹了口气,所以你也别太担心,“今日过后,凌云是不会受什么苦了,等三日过后,定然能全须全尾地回家去。”

萧子章不多言,只放下茶盏,拱手道:“殿下说的我明白,只是……终究是放不下。”

此时,崔凌云已被关进大理寺的监牢。虽说陈寻特意交代,并未难为她,牢房也选了最干净整洁的一间,但那再怎么说,到底是牢房啊。

阴暗潮湿,房间里也只有一张砖砌的硬床,棉被又湿又冷,泛着霉味。

崔凌云枯坐在牢房里,心里想着,之前萧子章叮嘱她的话。

“朝廷若是知道了我们和戚家的生意,皇上定然是冲着戚家去的。只要咱们账面干净、也确无情报往来,便是一时拿下你我,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只是万一刑讯逼供,那就是吃了大亏。若到时候你被抓走,不必吃眼前亏,只说戚家确实通敌叛国,皇上必定亲自过问。到那时候,人证物证都没有,只凭你一张嘴,总不至于定戚家的罪过。”

崔凌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却不得不说,萧子章说得对。

只是即便没有刑讯逼供,只单单住在这样的地方,就已经让崔凌云难受至极了。

她蜷缩着身子,听着牢房里面隐约传来的呻吟声,偶尔还似乎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尖锐叫声,虽然狱卒已提前将她的房间打扫干净,也还是让她觉得浑身难受至极。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灯笼昏暗的光线也是由远及近。

崔凌云眼前一亮,站了起来。

“放饭了,放饭了!”狱卒冷漠的声音传来。而后,有人端着一个食盒走到崔凌云的牢房前,将一碗米饭,一碟青菜推了进来。

“吃饭了吃饭了。”饭菜带着些许变质的酸味,只闻着就令人作呕。

崔凌云撇撇嘴,把它们踢远了些。

狱卒看了一眼,嘲笑道:“你不吃?甭管什么金枝玉叶,来了这儿那就是阶下囚,你不吃就等着饿死吧!”

崔凌云不吭声,双手抱着膝盖,呆呆地坐着,她眼里渐渐涌起了泪水,她不想待在这儿了。

她索性背对着牢门,看着墙上那扇阴暗的小窗,在心里默默地想,子章说了的,最多只需要坚持三天,她一定会被放出来的。

三天而已,她坚持得住!

下一刻,又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崔凌云不再回头,直到大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回眸,只见萧子章含笑站在她面前。

“你……你怎么来了?”崔凌云惊喜地站起来,朝萧子章跑去,一把扑在他怀里。

萧子章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在这里,我在家又怎能安心?我带了吃食过来,还有被褥和换洗的衣裳,我们先吃饭。”

崔凌云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子章挥了挥手,身后便有两个狱卒进来,把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又铺上崭新的被褥,棉被竟还是两床,而后那两个狱卒也不说话,只干脆利落地锁上了大门。

“怎么锁门了?这……这是……”崔凌云一时怔忪。

“我去求了皇上,请他下旨把我也一起关进来。”萧子章毫不在意,笑着把饭摆好,怖上筷子,对崔凌云道。

“你……傻了吗?这地方我一个人住和两个人住,又有什么不一样?”崔凌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地牢昏暗,她甚至看不清萧子章的脸,却只能听到萧子章轻快温和的细语。

“不妨事,家里没有你,我睡不着。”

崔凌云一时哭笑不得,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窃喜,这漫漫长夜,若是一个度过,她实在害怕极了,可如今有萧子章,她竟是一点也不怕的。

吃过了饭,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躺下了。

床又硬又窄,两个人睡得紧紧贴在一起,崔凌云握在萧子章的怀里,他的体温有些低,手脚都是冰凉的,她忍不住把他的手放在胸前,轻轻给他呵气。

“好了,不必折腾了,你也早些睡吧,今日被审问,也定然费了些力气吧。”萧子章的声音有些别扭,可崔凌云却全然没有意识到。

她是有些心疼萧子章的,“谁让你好好的家里不住,偏要来陪我一起受苦?”

“哪里的话,是我连累了你。”萧子章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