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三少明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出门在外都是别人给他倒酒递烟争相巴结的对象。

这会儿,却在一个深夜巷子深处的小饭店里,亲自给他的小情人斟酒。

他捏着透明玻璃杯把香气浓郁的酒递过来的时候,姜宁满眼都是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面沾着的那一滴酒水。

她以前不大理解邹明月成天找男人的乐趣,眼下隐约理解了一些。

原来男人也可以赏心悦目,令人心情舒畅的。

光是看着,就叫人开心。

贺端短促地笑了声:“这是在外面,我劝你收敛点。”

姜宁接过酒杯,回道:“没办法,谁叫贺总秀色可餐呢。”

她一口闷了一大杯,才听见贺端说:“这酒后劲大。”

“哦。”姜宁不以为然,她对自已的酒量还是很有自信的。

况且这酒喝进去带着点甜味儿,跟果酒一样,能有多大的后劲?

没一会儿,余叔便端着炒好的菜上来了。

三菜一汤,菜是两素一荤,汤是清淡的鲫鱼汤。

闻到香味,姜宁肚子咕咕叫起来,余叔笑道:“饿了就赶紧吃,别吃太多啊,都这个时间了,吃多容易积食。”

那唠叨的语气,就跟家里长辈一样。

姜宁想起顾家那群叔叔伯伯,各个都是满脸利益的嘴脸,何曾这么关心过她?

陌生的温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老老实实应声:“哦哦,好的。”

贺端慵懒地靠着椅子,透过杯沿看她,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

姜宁吃东西很快,而且看起来就很香。

仿佛吃的不是几个简单的家常菜,而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

贺端下午已经吃过饭了,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拿起筷子吃了几口。

不知道是不是旁边有个吃嘛嘛香的人,他吃惯了的菜品,似乎确实比往常更好吃些。

吃饱喝足,余叔酿的酒也少了小半。

余叔上来收拾的时候看见了,看了看面色如常的姜宁和贺端两人,嘟囔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能喝了?”

下一秒,想要起身的姜宁就倒在了贺端怀里。

余叔:“……”

贺端摸了摸姜宁的头发,像摸小狗狗似的。

“走了,余叔。”和余叔打过招呼后,他长臂一揽,便把姜宁打横抱起来。

两人都喝了酒,余叔不放心,给他们叫了代驾。

等代驾的功夫,贺端将人放进车里。

刚要松开的时候,姜宁睁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又摸了摸,凑上来亲了一口,傻兮兮笑道:“你还在,真好。”

说完便把脸埋进他颈窝间,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不放。

像是搂住什么稀世珍宝,用了很大力气。

就连贺端都觉得腰间勒得慌。

偏偏姜宁在他嘴角亲了亲,过了会儿,又亲了亲。

眷恋且贪婪地在他怀里流连,拽着贺端的衣服,像是拽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贺端任她发酒疯,一下一下摸着她柔软的发。

姜宁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过了会儿,又不放心似的睁开眼,盯着他看了一阵,伸手来捏他的脸,似乎在确定面前人的真实性。

贺端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乖,别闹。”

姜宁含糊的哼唧了几声,当真就听话了。

整个人窝在他胸口,乖巧的不像话。

她喝了酒,这会儿酒劲上来,她白皙的皮肤被酒气染成了绯红色。

贺端稍稍一低头,便能瞧见她粉粉嫩嫩的脸和那微张的艳色红唇。

这让贺端想起某次在傅家的宴会上,看见她被傅承搂在怀里的画面。

那时候她穿着小礼服,大半个腰背露在外面,那截白皙的纤腰,单手就能拿捏。

也许稍稍用点力,就能将它折断。

贺端垂下眼睑,掩去黑某种翻腾的情绪。

代驾司机过来一看是豪车,有点不敢开。

贺端随手掏出一沓现金递过去,“好好开,若是擦了碰了,不需要你负责。”

有了老板保证,司机才敢上车。

一路开得很慢,很平稳。

车厢里的酒气蒸得人头晕目眩。

姜宁搂着贺端的脖子,猫儿般撒娇道:“有点热,想吹风……”

贺端便将窗户打开。

但姜宁还是热,不安分地从他怀里撑起身子,将下巴隔在车窗边沿,被冷风一吹,舒服地叹了口气。

发丝轻抚着贺端的脸,他伸手抓住,一抬眸,便看见小女人正笑意浓然地瞧着他。

车开得太慢,贺端莫名烦躁,冲司机说:“开快点。”

司机不敢说话,一脚油门踩下去,没多久,车子便到了茗萃园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里很是安静。

司机拿了钱后,出于职业素养,下车的时候体贴地询问道:“先生,需要我扶您上楼吗?”

“不用。”贺端道。

将司机打发走,贺端便想把姜宁抱下车,但怀里的小女人却抓住了他想要开门的手。

“贺先生……”

贺端垂眸,便对上了姜宁水汽氤氲的眸子。

里面没有几分理智可言,迷蒙且毫无焦距。

除此之外,全是对他的情愫。

像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不行。

“知道你现在跟谁在一起么?”贺端的手在她后颈处缓缓摩挲,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姜宁神志不清地点了点头,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已脸上。

滚烫的脸贴着他温热的掌心,她歪着头,满脸的深情像是决堤的潮水,透过她湿润的双眼溢出来。

“知道呀,贺端……”她傻笑两声,“贺先生,我好喜欢你啊。”

她轻轻一笑,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缓缓淌入贺端掌心里。

“真的,特别、特别、特别的喜欢……”她笑弯了一双眼,语气轻的像羽毛扫在贺端胸口,“喜欢好久了。”

贺端的手滑到她的后脑上,将人压近。

吻上了那张柔软的唇。

——

姜宁觉得自已应该是醉了。

也或许没醉。

她清楚地知道在干什么。

她自已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也记得后来回到卧室后,贺端温柔地哄着她,所以她沉沦在自已制造的虚幻的梦境里,却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只是一个替身。

而她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大概真的是喝多了,她情绪崩溃的有些突然,无法控制地在贺端面前哭成泪人儿。

贺端大概没想到她会哭的那么伤心,抱着她一直说着同样一句话:

“乖,我在。”

我在。

那个人,也曾喜欢这样说。

曾经她句句都有人回应,后来他没了,她也不再去奢求其他人的回应了。

宿醉过后的代价,便是第二天腰酸背痛眼睛红肿。

手机响起的时候,姜宁窝在柔软的被褥里不想动弹。

但那边打电话的人比那晚的傅承还执着,最后姜宁被吵得没办法,闭着眼摸索了一阵,摸到手机后看也没看,便按了接听。

“阿宁呜呜呜……我被骗了呜呜呜……”安然抽抽搭搭的声音传来,姜宁一个激灵,睁开眼坐起来,因为起得太急,双脚刚落地,下一刻,膝盖猛地一软,跪倒在地。

噗通一声闷响!

她嘶了一声,那边安然和身后贺端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在做什么?”

“你怎么啦?”

姜宁下意识捂住听筒,但还是晚了。

安然抽噎的声音一顿,茫然道:“阿宁,我刚才怎么听见我小叔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