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快快请起。”
刘协感动之余,看看宋安的兵马毕竟太少,眼下局势又复杂,旁边的大臣昨夜都逃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当即道:“宋爱卿,以爱卿之见,眼下该当如何啊?”
宋安虽然只跟刘协见过一次,却知道这人其实不弱,只是碰到了曹老板,否则咸鱼翻生的机会不小。他嘴上这样问,其实心里是有数的。眼下形势仍然危急,只能把一切都推给杨奉,让杨奉赶快回来,到时候利用杨奉的一万多人来压住曹操,当即拜道:
“额,臣以为,一切还是看杨奉将军……眼下他的梁县大营还有一万余人,昨夜韩暹谋反,他迟迟不来,却不知是何故?此外,韩暹谋反定然勾结曹操,此刻想来,曹仁大军也该到了,却不知为何不见?臣以为,天子可速召杨奉回防京师,以备曹操。”
嗯嗯,
刘协很以为然,但昨夜惊恐,让他想起了这五六年来的流离失所,忽然心生恐惧,不敢再回洛阳,犹豫一会儿,忽然说道:“爱卿,朕以为京师迭遭凶乱,已不宜天子安居,嗯……爱卿可有良策?以成两全。”
啊?
他真不想待在洛阳了?
难道真想去投曹操?
不会吧?
你可是天子!
惊疑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刘协的意思,是既不想去曹操的许县,也不想在洛阳待了。
“那就是想换个地方?去哪里呢?”
宋安有点脑壳疼,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老家驻马店平县。这县城虽然也毁了,却没那么触目惊心,距离洛阳也很近,那就先待着,等他心思回转过来,再回洛阳就是。
“陛下,臣以为,陛下可至平县暂居。平者,太平也……额,待天下稍有澄清,再重建洛阳,陛下以为如何?”
说着说着,宋安忽然有个晦涩古怪的念头——
“我是不是有点像曹操啊?曹操挟持天子到老家许县,我带着天子去老家平县?这把截胡,怕是要得罪曹老板了……”
咳咳,
一念至此,宋安赶紧转过神来,满脸诚恳地望着刘协。
“好!”
不料,刘协竟是特别痛快,脸色也一下子开朗起来,道:“平者,太平也……好,果然好!宋爱卿,汝速速拟招,朕即刻将平县改名为太平,是为新都……额,洛阳嘛,乃列祖列宗所居,朕向失言,就称旧都吧,待玉宇澄清,朕重建太庙于此。”
话音落处,
扑通扑通一阵,身边所有人全都跪下,喊道:“天子圣明!”
此时,杨彪、赵温这批大臣都跑了,连史恃、台崇这些老太监也不见了,身边连个草拟诏书的人都没有。
宋安顿时凌乱,只好硬着头皮,想着高中语文那些文言文,对小太监口述,小太监迅速记录下来。
【诏曰:洛阳迭遭凶乱,非天子安居之象。朕决意迁都平县,改名太平,以示天下恢复之志。朝臣等见诏即赴太平。朕历经患难,皆天命有所致,非群臣之过也。著杨奉见诏即起大梁之兵,移驻孟津,拱卫新都。钦此。】
写完,宋安交给刘协。
刘协看了几遍,赞道:“善!宋爱卿言辞畅达,深得大体。”
宋安当即分派人手去梁县、野王等周边各县,分别昭告张扬、杨奉等部。而后,宋飞为先锋,宋安殿后,护送仪仗前往平县。
……
洛阳东南,
阳乾山。
董承此时正在杨奉军中,与对面的曹仁大军对峙。
昨夜,他本来想叫杨彪撤掉徐晃,让匈奴小王去卑当了北军都尉,而后迅速吞并南军,以曹操攻打洛阳为借口,自领司隶校尉,直接掌控朝廷;同时让杨奉连夜从梁县进逼洛阳,内外夹击,把什么韩暹、张扬、胡才、李乐什么的全都灭掉,然后与曹操决一死战。
但不知为何,昨夜突然大乱,南北两军火并,韩暹派人抓捕朝臣,嚷嚷着把董承碎尸万段。董承惊恐之下,化装成饥民,连夜逃亡梁县,却在路上碰到杨奉所部。正要回师平定动乱,却报曹仁大军已经拔营。
两人商议,决定先扛住曹仁,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于是两军就在阳乾山下对峙,接战多次,败多胜少。
这时,
两人进退不得,在帐中枯坐,早已焦头烂额。
忽然,
斥候带着两个小太监入营,喊道:“杨奉接旨!”
小太监刚走,董承一把抢过诏书再看了几遍,啊了一声,兴奋道:“宋安带着天子去平县?如此甚好啊!韩暹狼子野心,却被宋安救了驾,想不到啊,实在想不到,真乃如有神助啊……只是迁都,是不是太仓促了些?”
董承早知韩暹与曹操暗通书信,昨夜若非杀出个宋安,韩暹已经带着天子去了许县了。一念至此,心里终于落下了巨石。
“国舅,眼下,该如何是好啊?”
杨奉乃白波军出身,全军都是流民饥民,一直被朝臣排挤,自跟了董承之后,才算是有了靠山。想到昨夜惊变,朝臣肯定要赖给他。要是再没个说话的人,那就死无葬身之地,当即铁了心跟随董承。
董承却想:天子在宋安手里,总强过在曹操手里。如今杨奉大军回防孟津,吾正好借势逼退宋安,自领了司隶校尉。谅那儿郎未经世面,吾只要疏通朝臣,仗着杨奉威势,自能手到擒来。到时候坚壁清野,死死防住,再飞书请袁术、吕布、张绣等人勤王,曹操见强攻不行,自然就会撤军……
“杨将军,汝速速回防孟津……额,吾先走一步,这就去疏通朝臣,重建朝廷,那宋安少不更事,妄议迁都,形同儿戏。天下大事,岂能胡闹啊?吾此去当痛则于他,再奏明天子,领了司隶校尉,方为妥当。”
他乃是老狐狸,自然懂得其他老狐狸的心意。那些朝臣根本就没有失散,他们多半是躲起来了,这时只怕跟他董承一样,都想飞到平县,从宋安手里夺回朝廷大权。
杨奉素来知道他的野心,此时朝臣失散,无知少年掌权,可谓千载难逢的机会,此去孟津,只要虚张声势一番,朝廷自必屈服,到时候董承独掌大权,自已也就不会被朝臣诬赖。
“国舅,我杨奉乃是粗贱武夫,一切但凭国舅裁断。”
嗯嗯,
董承当即凑到他耳边,巴拉巴拉一阵低语,而后翻身上马,朝着平县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