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南笙公主
京郊，沐氏林场。
“你那夫人当真是个厉害角色，瞧她把那几个贵妇收拾的，比你战场杀敌还要干净利落。哈哈。”
祁王与顾北棠各自牵着红鬃骏马，走在林场之外的牧场上，耳边隐约听见打马球的喝彩声。
顾北棠说道：
“你府里都是侧妃，要是喜欢那样的，就找个和她差不多的娶了。”
祁王瞪了他一眼：
“连你都奚落我的亲事，你知道的，我这种人想要娶谁，从来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顾北棠没有吱声，反倒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高远的天空。
祁王发觉他有点不对劲，说道：
“你怎么了？该不会还在想你夫人吧？”
顾北棠眨了眨眼睫，不肯承认：
“我想她做什么？”
祁王撇撇嘴：
“当年你与我姐姐那可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只可惜最终没能走在一起。”
“萧南笙、沈南风，你该不会因为她们两个名字相近，而对你夫人施以青眼的吧？”
顾北棠沉默了半晌，他回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听见“南风”这个名字时，确实错听成了“南笙”。
也正是因为他错听了，才注意到那个容貌清丽却始终规规矩矩的伯爵府小女儿。
“沈南风曾经也和你姐姐一样，性格柔顺温婉，可比起你姐姐偶有的活泼，倒是少了几分乐趣。”
祁王眉毛一挑：“你夫人现在何止活泼，简直骁勇啊！”
顾北棠浅笑：“可我总是忘不掉南笙公主未曾出嫁时，咱们三人在一起的那些年。”
祁王闻言倒是沉默了一会儿，向来玩世不恭的面庞上竟有了些许无奈：
“这几年我们与大梁时有交战，我姐姐虽贵为贤德妃，但据探子回禀，她过的十分凄苦。”
“赢，她不好过，输，她也不好过，堂堂公主竟活得那般憋屈。”
“她如今身怀有孕，在大梁宫中的处境更是艰难。”
顾北棠安抚他道：
“你放心，圣上已经派了暗探潜伏在公主身边。”
“下个月我便要领兵到庆梁交界处驻扎，为的就是给梁帝一个警示。”
“如果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便给了我们出兵伐梁的理由。”
祁王说道：
“即便我姐姐活下来了，那她腹中的孩子呢？”
“她生下女胎还好，万一生下男胎......”
顾北棠说道：
“我知道你的担心，宫里的孩子平安长大不容易，可那毕竟是梁帝亲生子，也是两国姻亲的象征。”
祁王叹了口气：
“大梁后宫中，皇后和贵妃针锋相对，梁帝子嗣单薄与她们暗地相争不无关系。”
“一旦我姐姐生下皇子，怕会让她们产生威胁之感，保不齐会联起手对付我姐姐。”
顾北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定有办法的。”
祁王：“嗯。”
京都，定远大将军府。
“夫人这是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婢女浅月并未跟着沈南风去沐氏秋狝，见她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样子，一脸担心的问夜云。
夜云也很疑惑，夫人回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怎么一上了马车就不高兴了呢？
“今儿玩的很开心，就是席上有几个长舌妇，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不过，她们都被夫人给收拾了，你没瞧见她们那副吃了瘪的神色，真是太解气了！”
夜云得意的讲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浅月听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嘴角不时上扬。
沈南风脱下衣服后躺在床上，思索着今日萧语嫣的话。
“婶娘，我好想和哥哥一样，四处游历，踏遍千山万水。”
“祖母说我再过两年就要嫁作人妇，可我只想孤身一人去外面闯荡。”
“我不要成亲，不要生女儿，我不要她和我一样不开心。”
前世，沈南风亲眼看着萧语嫣嫁到沐家。
几年后，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成为了和她一样满腹憋闷却无处宣泄的当家主母。
她在病榻上时，萧语嫣曾去将军府看望她，目光呆滞的说道：
“婶娘，我是个有大罪过的人，也只有对你才敢说。”
“我嫁入沐府后接连流产，至今无所出。”
“头一次是被府中小妾陷害失了孩子，第二回是被丈夫一脚狠踢腹部没有了。”
“可第三回，是我自己故意摔倒流掉的。”
“因为大夫说那是个女胎。”
“婶娘，我实在太怕了，我怕女儿生下来将来会和我一样，抗争不过这悲惨的命运。”
“我作了恶，死后是要下地狱的。来世投胎成猪狗牛羊，我也不想再做女子了。”
萧语嫣的绝望让沈南风的心更加碎裂，她泣不成声的与萧语嫣拥抱在一起，自那以后便是天人相隔。
沈南风摸了摸自己略微隆起的小腹，思忖片刻后，起身坐在桌前，毅然写起了“和离书”。
这一幕恰巧被前来送茶水的夜云看到，她大惊：
“夫人，您这是......要和将军和离？”
“您可千万别冲动，想想腹中贵子，若是没了将军府的依傍，他日后该怎么办啊？”
夜云曾听老夫人屋内的素心嬷嬷说过，女子在孕中时，可能会有爱发脾气、味觉怪异、行事癫狂的行为，待生产后便会恢复。
可她怎么都看不出来夫人有什么异常，因为她的神色看起来是那样平静，仿佛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作出的。
片刻后，沈南风将刚刚写好的“和离书”吹了吹，确保墨干后交给夜云仔细收好。
“我又不是现在与他和离，待我寻到好机会，这事定会水到渠成。”
前世，顾北棠将她胎死腹中的女儿换成了一个浔哥儿，这便是她提出和离的绝佳机会。
因为她掌握了顾北棠的把柄！
“谁说离开将军府，咱们就不能生存？”
“我外祖母定会收留咱们，过的肯定不比这里差！”
夜云想了想，大喜过望道：
“对啊！夫人的外祖母乃是朔州首富钱家的当家人！”
“夫人的两位舅舅对您也极为疼爱，舅母和兄弟姊妹也是极好相处的！”
沈南风得意的说道：
“夜云你要记住，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上，我们凡事都要为自己多打算些。”
“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将军府也不是离了我就不行。”
“我不愿让我女儿委屈一辈子，也不愿意让自己委屈一辈子。”
夜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无论夫人去哪里，夜云都跟您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