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告诉孙妍菲，孙小宁安全了。
一颗眼泪夺眶而出，她如释重负。孙妍菲想跟妹妹通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我的消息来源确认，她确实活着，并且已经踏上回国路程。”
“山鹰武装的人告诉你的吗？”
“这是一方面，我还有其他消息来源。孙博士，请你相信我。我背后是一个强大的组织，我们有能力把你妹妹安全带回国。”
孙妍菲点点头，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孙妍菲想了想，就说：“我和妹妹孙小宁虽然都是搞古生物研究的，但是我们研究方向不同。我主攻的是古神经生物学和脑科学，意识体形式。而我妹妹主要是病毒学和基因编辑。就目前实验室主导的科研项目，我们两个是缺一不可。要不基金会也不会同时聘请我们两人。“红书”这个研究项目，可以说是整个星球上空前绝后的项目，过了这个历史事时期，让联邦跑到我们前面，率先完成了研究成果。我们终将成为历史的罪人。于公于私只有仰仗您了。”
孙妍菲说话软中带硬。她知道哈迪斯这样的聪明人一定能听懂，孙妍菲说得非常真诚，句句属实。自己的研究方向是冷门领域，竞争比较小，自己并不属于顶尖的科研人才。孙小宁的研究方向就不同了，她的病毒学和基因编辑实属大热门，人才济济，即便如此孙小宁也要算上一号顶尖人才，再考虑到她的三十出头的年纪，绝对的前途无量。“红书”项目也许就是解开人类意识体之谜的一把钥匙。
孙妍菲的“历史的罪人”这番话很有分量，对于国安的谍报人员来说，这几个字那比天还要重。哈迪斯皱起眉头。嘴上还是说着漂亮话：“孙博士，你放心。我们一定不遗余力。加强对孙博士的保护。”
标本装车完毕的。他们要前往中部新西伯利亚国的托尔马切沃机场，那里有条件起降帝国最大的安-226大型运输机。其实雅库特就有一个雅库茨克国际机场，但是那里常年保持在零下60°，安-226起降有一定危险性。
孙妍菲的话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她亲眼看到哈迪斯在卫星电话上用暗语部署了许多任务，孙妍菲尝试破译他们的暗语，终究还是信息太少。救人需要策略，现在北方诸国以及帝国边境上并不安全，只有依靠哈迪斯背后的国安局。孙妍菲在心里默默祈祷，总算是没有见到妹妹的尸体，这就是好消息。
孙妍菲在跟随车队一起南下了。她们的目标是新西伯利亚国的托尔马切沃机场，那里有一架世界上最大的飞机，安-226正好整以暇等待着他们。
荣格凑到孙妍菲身边。
“恕我直言，你们这些优秀的科学家真是选错了研究方向。古神经生物学，为什么要花钱，费时间在这种研究项目上？”
“为什么不呢？探究生命起源，研究神经系统从古生物到古人类，再到现代人类的变迁，发现规律对现代社会有极大科研意义的呀。”孙妍菲尽量使用荣格听得懂的语言来描述，她本来挺想休息，这么多天来的担惊受怕已经极大的消耗了她的精神力，她应该休息。但是，每每有人质疑她的研究意义，她就想起来争辩几句，其实很没必要，双方并不在一个认知水平上，误解很正常，大声叫嚷也不一定让对方就能听懂。所谓，秀才遇到兵，夏虫不可语冰。孙小宁还是想为自己的研究正名。她举了一个最浅显的例子，“主要的指导意义，比如医学研究，没有这些理论基础的，药物，尤其是脑疾病的药物研发就是无根之木，浮萍上可建不出罗马。”
荣格撇撇嘴，“也许吧。如果治疗疾病方面的指导意义。我是军人，天职是服从命令，我并不认可这次的特殊行动，我一听到是去极北区域抢回猛犸象的冰冻标本，我当时都觉得上面的人疯了。北方分解之后，各国窃取了原来那个强大联盟的技术基础。现在是各有所长，战乱是暂时的，等到天降猛人，北方诸国再次统一，我们就被动了。应该在武器和部队建设上投入更多，而不是搞这种象牙塔内的研究。”
孙妍菲放弃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荣格想要的无非是更大的炮，更隐蔽的导弹，更不要命的士兵。纯纯的军事狂人。不过，她倒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荣格队长。那哈迪斯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让北方诸国永远呈现一个松散的状态，是不是？”
荣格笑了笑，没有反对，也没有承认。心想读书人的脑子就是反应快。
“运用军事力量，金钱贿赂，政治影响，武器支持，信息扰乱等等方面，让北方的诸国摩擦不断，谁也不能独大，持续这种制衡的混沌状态，对吗？”
荣格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闭上了嘴巴。孙妍菲算是明白了山鹰武装组织到底是怎么陨落的，说白了是弃子。山鹰的敲诈行为，以及抢夺标本行动，在他们自己看来是一种政治示威。而在帝国看来，这就是一个不太听话的小孩子吵闹，而且还是能力比较差的那个。
鬼知道帝国到底暗中支持了多少个武装组织，又或者挑唆了各小国之间的摩擦。她听到哈迪斯至少用了五种语言打卫星电话。在国内的时候，孙妍菲听到这种言论，一定会嗤之以鼻，认为是反智的阴谋论。看来上层人物操弄世界，并不是阴谋，而是一种处事态度。
孙妍菲打了电话给项目负责人陈敏教授，自从他离开之后就了无音讯，也该给他说说项目进度了，终于拿回了标本，研究回到正轨。但是，陈敏教授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孙妍菲最后拨一次号。电话通了。
“敏哥，你在吗？我有好消息。”
孙妍菲听到一个悲戚的声音，“全完了。全完了。”
“敏哥，什么完全了？你在说什么，我们拿到标本了。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陈敏在电话另外一端喃喃说出几个字的，“老板死了。”
“老板死了？哪个老板？”
“投资咱们项目的基金会的老板。”
“你是说，沈老板死了？”
“对，沈老板死了。”
“他怎么死的？”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自己小心，他死的时间点很蹊跷。”
“那红书项目还有继续的可能吗？”
“基金会管理层暂时还没有说法。”
“我们已经拿到标本了。”
“我听哈迪斯说了。总算是又回到正轨了，那小宁？”
“哈迪斯告诉我有她的安全消息，她没有被俘，袭击的时候应该逃掉了，我想应该安全，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孙妍菲说完，眼泪又不争气地流出来。
“那就好。你保持关注，说不定小宁自己先回来了，她这个人就是经常有些惊人之举，就说这次发掘标本吧，也是靠了一本神秘的回忆录，也是小宁弄过来的。”
孙妍菲想起几年前小宁拿着那本回忆录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当时没有人能相信她真的能促成挖掘行动，更没人想到她真的找到了。
“我去想办法游说基金会。一群鼠目寸光的外行，就算不懂科学，全世界现存最大的一万年前的大象标本，他们应该明白其中的价值。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搁置或者撤销项目，那也要等你们返回国内再说。回来吧，回来再商量。”
孙妍菲左右看看又没人在偷听谈话。
“敏哥，如果小宁联系你，你记得告诉我。”
“好的。”
“她联系你，或者你见过她，就给我说，越野车已经提了。敏哥。”
“好。”
挂上电话陈敏感觉奇怪，为什么要用暗语？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保密？陈敏又想国安局的这股势力应该是沈老板动用了自己的人脉的才调动的，现在北方诸国都很紧张，明里暗里争得很厉害。陈敏恶毒地想，沈万林死的真不是时候，要死也要等标本回来再说嘛，着什么急，搞违法传输就算了，还用了量子波动的模体。这首富最后死得不体面啊。
神游了一会儿，想到明天的听证会，陈敏又呷了一口拿铁，继续阅读明天的演示报告，重点是未来应用前景分析，他需要一点夺人眼球的结论和一些详实的研究成果展示，换句话说，明天是一场秀，一场征服基金会的大秀。然后源源不断的资金将继续支持自己的研究。
他把意识传输四个字画了个圈，停顿了三秒，然后又用笔擦掉。想了一会儿，最终写上意识转移和意识覆写两个词汇。
孙妍菲挂上电话之后还是忧心忡忡，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和陈教授，项目组的负责人——敏哥，设计一套暗语，她总是觉得这样也许好一点，跟哈迪斯相处的越久，越觉得这人深不可测，似乎藏有无穷的秘密。一个常年混迹国外的间谍，到底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孙妍菲浑浑噩噩过了一周，他们终于顺利抵达新西伯利亚国的托尔马切沃机场，经过边境的时候，哈迪斯再次展示了他的人脉，边境上的大头兵，刚开始还一脸凶恶，牵着一条恶狠狠的德国牧羊犬拦住车队，等到他们大腹便便的指挥官看到哈迪斯，褶子都笑出来了。
哈迪斯似乎是遇见了多年不见得好友，两人搂搂抱抱，哈迪斯给对方大衣口袋里面光明正大地塞钱。然后顺顺利利进入新西伯利亚国境内，来到托尔马切沃机场。安--226确实非常震撼，孙妍菲觉得那这架巨型飞机至少有十六层楼那么高。听荣格说翼展达到了惊人的九十米。这就是职业军人荣格说的科研应该努力的方向，造出一台工业奇迹，碾压一切的钢铁巨兽。
安-226的鼻锥机头缓缓升起向天空折叠，前起落架慢慢折叠缩短，整个机身呈现一个跪下的姿态，露出安-226的大肚子机舱，方便装货。然后机组工人们开始进行长达5个小时的装卸工作。首先货舱内部折叠坡道经由液压系统提供的动力缓缓展开，工人们先固定坡道，安装承重柱，然后再架设导轨系统。每装上一截导轨就要用水平尺仔细测量导轨是否对齐。导轨铺设完成之后，再装上滑橇。准备工作完成之后，货物放上滑橇，滑橇挂上钢缆，启动绞车，一公分一公分的慢慢拖动货物进入货舱，这才算完成装货。
整个过程长达5个小时，等到这个庞然大物完全放入飞机货舱，鼻锥机头缓缓下降严丝合缝的关上，前起落架升起，安-226又恢复雄姿，孙妍菲也跟着机组人员一样，长舒了一口气。
乘客登记。孙妍菲又坐到了靠窗边的位置。望着天边的鱼肚白，她感到这冒险不值得，愧疚和无力感又重重砸向自己的心窝，真没用，没有带回小宁，没有。也许大人物们的目的达到了，可小宁在哪里？还能回来吗？
孙妍菲想到这里，突然想冲下飞机，我要在这里找小宁，可这茫茫世界，又从哪里找起呢。她走向哈迪斯，打算再问问具体信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
安-226起飞了，巨大的钢铁巨兽翱翔升空，如履平地，稳稳地飞向帝国的心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