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知等人仅仅落后陆景霖他们两日的时间便赶回了太清宗,这一路上倒是顺遂,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硬要说的话,最大的麻烦应该就是这麻杆了!
这小家伙可是一点也不认生,自沈行知救下他以后就像回自已家一样,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胖起来,过的那是相当滋润快活。
宁掌门对麻杆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很不认可,若不是顾清羽出面联合求情,麻杆估计连一晚上都待不住就要被轰下山去了。
玉阳仙尊对这次沈行知不听话偷跑出去的事很是生气,下令罚他闭门思过并抄写清心诀三百遍,在深海秘境开启前都不得再踏出房门半步。
沈行知全程没有多说什么,认了罚后就自顾自转身回青竹山去了。
他这副乖顺的模样令玉阳仙尊都忍不住侧目,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已罚的有些太重伤了到这个徒儿的心……
奈何宁掌门那边还在等着他们去议事,玉阳仙尊深深望了沈行知的背影一眼,不再多耽搁,回身带着顾清羽一起去了溯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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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知和麻杆一前一后走在通向青竹山的小径中,麻杆本以为沈行知会趁着这个机会问他一些事情,却没想到他自始至终都是以沉默待之。
终于还是忍不住主动开了口:“喂,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沈行知却头也不回,“问你你就会老实说吗?”
“嗯……”听到沈行知平静的话音,麻杆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这才道:“你是我的恩人,我当然会对你绝对坦诚!”
“哦?”沈行知来了点兴致,驻足回望。
麻杆如今虽已满十六岁,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身体发育缓慢,如今的身高才刚到一米六,连沈行知的肩膀都不到,还需要稍微低一点头才能迎上那双澄澈的杏眼。
沈行知挑眉问道:“既如此,那你不妨说说……你是因何知道我一定会路过那个村子的?”
“啊…?”麻杆眨眨眼,一脸无辜:“沈哥你说什么呀?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的呀!”
“正如沈哥不知道会在那时那刻在村口遇到我一样,我也不知道路过的会是解救我沈哥还是推我入地狱的旁人。”
“人与人之间的因缘际会,不正是如此的美妙的吗?”麻杆笑着绕到沈行知面前,抬起头看着他:“能遇到沈哥这样的好人,说明上天还是怜悯我的!”
望着孩子真挚的笑容,沈行知微微有些动容,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的时候,一道娇柔的女声突然在前方响起。
“行知,你回来了…!”
二人齐齐抬头看去。
原是他们在闲聊间已到青竹园门外,那道娇柔女声的主人正是先前曾见过一面的‘沈行知’旧情人——段玉烟。
她此时正站在门内惊喜地望着沈行知,
‘沈行知’和段玉烟,是自他被玉阳仙尊捡上山起就认识的,到如今他们已经相知相识十余载,称得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只不过这‘沈行知’命不怎么好,在坠下重渊池的时候不慎被其中残余的魔气侵蚀了神魂,继而陷入恒久的沉眠。若不是沈行知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顶替上他的位置,那么这个世界的‘沈行知’将会是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活死人。
说起他和段玉烟之间的感情,其实仅仅是同门之谊,起码在‘沈行知’的视角看来是这样的没错。
段玉烟开始只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每天除了打打杂之外,根本接触不到太清宗核心的修炼秘籍,因为身边的人都是这样,所以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满。
这一切的平静,都因‘沈行知’的出现…而画上了句点——
他被捡回来后直接成为了玉阳仙尊的亲传弟子,身边还有同为亲传弟子的顾清羽那般体贴照顾——同样都是低贱的山鸡,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一跃成为凤凰,享受众星捧月的待遇?
在那时,段玉烟的心里就此埋下了一颗黑暗的种子。
后来她千方百计的接近‘沈行知’,并取得他的信任,恶毒的种子开了花,她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幻想着将他拽下高台、摔得粉身碎骨的模样。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自已竟然在与这个阳光开朗的男孩相处过程中渐渐对他动了心。
在他们十五岁那年一起参加魔域森林试炼的时候,欧阳真曾设计将沈行知困在魔族出没的地方想给他个教训,段玉烟目睹了全过程却不发一言,就那么事不关已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而那个陷入泥潭的男孩竟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仍在担心她的安危,挡在她身前想要保护她。
那一刻,段玉烟沉寂许久的心重新跳动起来,扎根在深处的那枚见不得光的恶毒种子…在这道强行挤进来的阳光下化为齑粉。
她真的爱上了‘沈行知’,可却在利益面前…还是选择了舍弃‘沈行知’。
‘沈行知’坠入重渊池的这一事件,其中就有她的手笔。
至此,回忆结束——
沈行知看着像是个矛盾结合体的段玉烟,淡淡应了一声:“嗯,回来了。”
段玉烟像是看不出他的敷衍一般,笑眯眯的走过来挽住沈行知的胳膊,有意无意用胸口去蹭他的手臂,软糯糯说道:“回来就好,正好我前些日子做了好多你最喜欢莲花酥,就等你了!走,我带你去尝尝!”
莲花酥是“沈行知”喜欢的,可不是他所喜欢的,况且……他也没兴趣去应付这个女人。
沈行知的目光往下,看向她冲自已撒娇的模样,若换做以前她这招可能还会起点作用。
可如今沈行知已然清楚了自已的取向,对此就像是无知无觉的木偶人一样,没有半分旖旎,只余十分尴尬。
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抓住躲在身后看戏的麻杆像是挡箭牌一样将他拽到自已和段玉烟之间的空隙,接着说道:“不用了,我还要带我的新师弟去青竹山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段师妹,今儿天色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顶着正午的大太阳说此等瞎话,沈行知还是头一人。
他匆匆说完就想溜之大吉。
“行知……”段玉烟柔柔的声音中染上一丝哭腔:“你为何突然与我疏远成这样?我们……我们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麻杆看了都忍不住侧目,沈行知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回头静静看着她表演。
等她哭了一会,这才波澜不惊道——
“说吧,这次又想要什么?”
段玉烟擦眼泪的动作微微一顿,有些惊愕地看向沈行知:“你说什……?”
“是顾师兄蹲守半月方采得的千灵果,还是掌门赏给我的驱魔保命的灵清花?”沈行知像是搭拐杖一样将手肘放在麻杆肩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云淡风轻的潇洒感,回望着她,漫不经心道:“…或者说是欧阳真又给了你什么好处,想让你来试探我?”
“不是…!我没有!”段玉烟也顾不上装柔弱了,急急出声替自已辩解:“行知,你不要听信外面的传言,我真的没有和欧阳真一起算计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沈行知笑容不变,双眸黑沉地望着她。
那里面没有以往的开朗和温柔,有的只是无边的冷漠疏离,使得段玉烟的脸色逐渐苍白下去。
“行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变…?”沈行知嘴角若有似无勾起一抹冷笑:“我若再如之前那般愚蠢,恐怕早就被你和欧阳真拆吃入腹了吧?”
沈行知望着段玉烟,望着这个‘沈行知’曾最信任的女人,只觉悲哀,忍不住开口讥讽道:“你为了一颗可以增长二十年修为的碧云丹,就能将我骗去无望崖推下重渊池,在你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就该承受它所带来的所有后果。”
“不…不是的…”段玉烟似乎还想辩解,可望着这样冷漠的沈行知,嘴唇翕动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只是苍白着脸不知是愧疚还是被拆穿的惊惧在作祟,眼中瞬间蓄起泪水,看上去十分无助。
沈行知眉毛轻挑,缓步走到段玉烟面前,抬手十分温柔的擦去她眼角的泪痕,在她眼中绽放出希冀之光时,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故意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击破她重筑的幻想——“是你…亲手杀死了那个善良的沈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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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段玉烟失魂落魄离去的身影,沈行知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转头带着麻杆进去青竹园,顺便收拾出来一个房间出来给他住。
奔波几日多有疲惫,麻杆自顾自钻进房间睡觉去了。
沈行知随后也回了自已房,可这心里却总有一块落不着地——离开了十多天,也不知道池千语那边怎么样了。
眼看关于主角好感度的限时任务逼近时效,为了不让即将到嘴的十万分从手指间溜走,趁四下无人偷偷去看一眼…也无妨!
既打定主意,沈行知便立刻有所行动。
可在屋里转了半天也没找到适合当做探望的借口,不得已只好将桌上那盘段玉烟做的莲花酥打包起来。
确认当真无人监视他关禁闭后,兴高采烈一挥衣袖,纵身化为一道青影极速朝云亭山的方向掠去。
…
新入门的弟子学业分为两部分,一天去清净山学堂学习,一天去云亭山聚灵阵中研习功法,算算日子今日正是在云亭山修习。
期间还顺路还去外门弟子的饭堂里吃了一碗卤面填饱了按时报点的肚子,前后折腾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午时刚过,沈行知这才溜溜达达出现在了云亭山上。
他素来不怎么喜欢晒太阳,便找了个阴凉的树底下坐着去了。
池千语身形比较瘦小,再加上被人群所遮挡找起来有些费劲,沈行知眼神转了两圈才在最后面的角落里发现了她。
她虽还是那副弱小怕事的模样,但精神看上去状态还是不错的,想必是戒律堂已将霸凌她的人都处理好了。
——嗯,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撮合她和陆景霖………
身后忽然有轻踏草叶的沙沙声,沈行知停住思绪回头看,就见身穿浅蓝色长衫的陆景霖正鬼鬼祟祟从树林里显现出来。
沈行知有些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若他记得没错,这片小树的背后是十分陡峭的悬崖,陆景霖这家伙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他该不会是从悬崖爬上来的吧……?
在迎上沈行知目光的那一刻,陆景霖也被吓了一跳。
“沈…沈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这次去西城的时间有些长,我不放心我妹妹就来看一看而已。反倒是陆师兄……”沈行知有些好笑的看着插在他发间随风轻摇的一缕草叶,戏谑道:“当真是好兴致,大中午的跑来爬山。”
短暂的惊讶过后,陆景霖倒也不尴尬。随意挥了挥衣袖上蹭到的土,云淡风轻地走出来站在沈行知身旁,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池姑娘的案子到底也是经过我手的,让我总忍不住想去关注结果。”
陆景霖说着,便朝着聚灵阵中看去,几乎一眼就望到了人群中的那个身影,微微一顿,道:“池姑娘的事情已经过去十天,现下看到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陆景霖说完便欲转身离去。
“陆师兄,等一下!”沈行知做出一副肚子疼的模样,急匆匆将那包莲花酥塞进陆景霖手里,说道:“陆师兄,我这肚子突然有些不舒服得去解决一下,这包点心…就拜托你帮我转交给我的义妹池千语吧!”
说完后不等陆景霖回复,沈行知就捂着肚子快速跑走,趁机从商店兑换出一张隐匿符贴在自已身上,一溜烟躲进陆景霖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