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几人腹诽完,教堂里激烈的打斗声就传入耳畔,一道人影从窗口坠下,在落地前调整身形,下一秒,他身下出现一片厚厚的冰封层缓冲,数十道冰凌在他身前凝聚,直直刺向紧跟着跳下来的青年。对方挥手召出一柄骨刀,击碎冰凌,后者见状立刻激活一张纯白色技能卡,透明护罩挡在他身前。

“是凌意!”柳追来不及惊愕,飞奔上前帮忙,却被青年的骨刀逼退,他借机单手拍在石质地板上,一把石质巨剑悬空,被柳追踢向青年。对方却嗤笑一声,骨刀毫不困难的将石剑劈成几块,而柳追的开信刀却趁着那一瞬的视觉盲区飞出,直指青年后脑,对方不慌不忙的收紧手指,一个飞速扩张的黑色空间笼罩住众人。

系统:“叮咚!考生谢青使用个人技能‘法制空间’。”

近乎是在屏障收拢凝实的瞬间,冰凌和地面上的冰层瞬间消失,开信刀还未能碰及其头发便应声落地。柳追、凌意二人见势不妙,回身后撤,谢青的骨刀紧跟其后,柳追武器已经脱手,辗转躲避间已有些捉襟见肘,凌意起初试图绕后捡回开信刀,谢青自不会让他如愿,刀锋一转,攻向凌意,后者堪堪避开要害,肩膀上被削去一块皮肉,他闷哼一声,身形趔趄了一下,其他考生除了南宁以外,均是站在原地无动于衷,凌意因疼痛略微颤抖的声音响起:“在这片空间里,技能和道具没法用,但是谢青应该不受影响。”谢青闻言,露出一种诡异又温柔的表情,骨刀的攻势却愈发凌厉,凌意逐渐来不及反应,柳追及时赶到替他挡了一下,南宁则趁攻击的间隙捡起开信刀,也许是因为这个空间的特殊性,开信刀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钝而陈旧,但也比手无寸铁要好。焦灼的缠斗持续了十多分钟,三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被骨刀割伤,衣服被汗水和血水染湿,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这个所谓的“法制空间”是有时限的,而谢羽的目的好像就是单纯的拖延而已,他明明可以至少杀掉两人,却像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一样,一点点戏弄、消耗着他们。

此时的谢羽、程瑜已经来到了教堂藏书室里,外面的声响被厚重的木门隔绝。书架间,程瑜随手抽出几本书,拂去上面的灰尘,露出书籍的标题:《挣扎的亡灵序曲》《亲爱的你》《八卦风水全解》《芙尔泽拉克的复活记》。她微微蹙眉,伸手拂去书架上其他书的灰尘,这才发现书架上的书都是不断重复的这四本,让人心里有些发毛。程瑜翻开书籍,里面是大片的空白,四本俱是如此,她又拿下其他书,均是一片空白,两人望着看层层排列的书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程瑜:“这么多书里,可能有只有一套有文字,甚至可能这一整个藏书室里只有一本有文字的书,或者,一本也没有。真是恶趣味。”

谢羽保持着沉默,垂眸好像思索着什么,程瑜则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大学里所谓的考试,更像是一种恐怖游戏,而在这种游戏里,基本上不会设置无用的场景,这间藏书室要么是要我们找书,拖延时间,要么是另有玄机,比如暗室、暗格之类的。”

两人在藏书室里仔细搜寻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异常,直到程瑜的目光定格在墙壁上那只古朴典雅的挂钟上,“如果隐藏提示给了你一个已经过去的时间点,那要怎么前往呢……”她的手指碰触到那只挂钟,后者仿佛是察觉到她的意图,自己从墙上脱落,被程瑜捧在手里,它的表盘一点点变得空白,如同一张放在表盘内的圆形白纸,程瑜拆开表盖,用笔写下日期和时间,但顷刻间就消失不见,“怎么回事?”,程瑜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表盘。谢羽凝神思考片刻,道:“整个考试跟邪教祭祀有关,既然如此,不如把挂钟看成一个小型祭坛,用血在上面写也许会有效果。”程瑜闻言微微颔首,咬破手指,用血在表盘上重新写下日期和时间,随着最后一滴鲜血被白纸吸收,表盘上浮现出飞快转动时针,周遭的环境一点点扭曲变化,他们已然身处于一片空旷的广场上,面前是一座洁白的教堂,与他们先前所在的教堂风格迥异。

教堂门口,一位中年男子背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向着门口的神父连连鞠躬,断断续续的对话声飘过来:“神父,圣水真的可以救活彩铃吗?她是我唯一的女儿,请你一定要救救她。”“放心吧刘先生,只要你的女儿拥有纯净的灵魂,她一定会受到主的庇护的。”“谢谢您,神父。”中年男子再次向神父鞠躬道谢,拿着圣水急匆匆走了。谢羽的目光紧盯着那瓶圣水,手腕一翻,一颗小石子从他手中飞出,击碎瓶身,圣水流了一地,中年男子半是惊愕半是愤怒的看向谢羽,神父的表情有一瞬不自然,被程瑜敏锐的捕捉到了。“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是我女儿活下去的最后的希望了!”中年男子怒吼着,眼底残忍的光一闪而过。谢羽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目光却落在男子背后的神父身上,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所谓圣水,不过是加有致死量毒药的清水而已,被害死的人的怨灵聚集在瓶口,就算真的有上帝,喝下这杯圣水,你女儿也必死无疑。你可能认为我是胡说八道,但我确实能看到那种东西,你连这个杀人成性的教会都肯相信,那就最好不要怀疑我。”中年男子愣住,一时间不知如何才好,他背后的神父却似被人撕去了伪善的面具,慈祥的面容变得扭曲狰狞,他厉声喊道:“抓住这里的两个异教徒!他们竟敢质疑教会!他们竟然敢诽谤圣水!”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知道形势不妙,谢羽拎起中年男子的后领,程瑜把中年男子背上的小女孩抱起,“要用个人技能吗?”程瑜问,谢羽回答道:“暂且不用,后面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向反方向逃去,他们跑到筋疲力尽,才堪堪甩掉追兵,不远处是一间废弃的小木屋,两人进入其中。谢羽放下男人,程瑜从腰侧抽出一把短刃,抵在中年男子的脖颈上,她歪头笑了笑,终于开口:“你最好老实回答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不然你也不希望你的女儿头身分离吧,嗯,真是残忍的事,但这会是你不诚实的惩罚哦。”中年男子脸色一变:“我会回答的,你不要对我女儿动手!”程瑜不置可否的看着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的女儿叫什么名字?她得了什么病?”

“她叫刘彩铃,医院检查不出她生了什么病,但从上一次去教堂礼拜回来后,她就开始无故的吐血,越来越虚弱。”

“一家医院都查不出吗?”

“确实,神父告诉我们的圣医院里没有一个检查出病因。”

“圣医院?是教会控制的医院吗?你们从没去其他医院检查过?”

“是这样。那些普通的医院没有神明降下的神谕,他们是污秽的、罪恶的、不可救药的!没有教徒会去那里,只有对神不敬者才会去那里。”

“……愚昧无知。刘彩铃在礼拜那天是一直跟着你吗?”

“不,她曾经跟其他孩子去排练唱圣歌,大约过了五、六个小时才回来,那时候没什么不对劲,她还蹦蹦跳跳的走在我前面。”

程瑜不再询问,看向谢羽,道:“能看出她生的是什么病吗?”后者闻言在小女孩身边蹲下,伸手把脉,过了一会儿,他回答道:“是器官衰竭。她的肾脏被割去了一个,但是由于操作不当牵连到了其他器官,在加上她的年龄和身体素质实在不适合摘取器官,才会出现这种状况,不过奇怪的是伤口去了哪里?她父亲对她这么关注,不可能连那么长的刀口都发现不了,而且麻醉失效后的疼痛根本不可能让一个小女孩行动自如。”程瑜闻言皱了皱眉,“看来整个教会都有问题,但要破解真相,突破口只有那个小女孩。你有办法让她醒过来吗?”对方微微颔首,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黄符,贴在小女孩的额头,片刻后,符纸自燃,小女孩呛咳几声,缓缓睁开了眼。但没过多久,两人就发现,面前的小女孩是个哑巴,只会用手语交流,程瑜头疼不已,干脆找了张纸和笔,让她写下来。

小女孩这样写到:教堂里的叔叔阿姨是坏人,我告诉了爸爸,可他并不相信。后来,她献出了我的姐姐,但是那个神父并没有满足,她盯上了我,他说哑巴从没有说过谎,灵魂是纯净的。礼拜那天,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了姐姐,和其他没见过的哥哥姐姐,他们的身上好多血,我很害怕,醒了过来,跑去找爸爸,拉着他回家。路上我没觉得有异样,但是回到家后,我感觉身体好痛,还开始呕血,我半睡半醒了好几天,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程瑜看后,思考片刻,继续问道:“你叫刘彩铃,对吗?”

小女孩怔愣了一会儿,写道:对。但是姐姐,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被人都有妈妈,可是我只有姐姐呢?爸爸说姐姐就是妈妈,可是姐姐怎么会是妈妈呢?

程瑜的表情沉了下去,她平静的看着中年男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大多数先天性畸形或是残疾的孩子是因为近亲生育吗?”她甩出短刃,刺穿了中年男子的肩膀,把他钉在了墙上。“只要杀了你,未来的悲剧就可以避免,我没空玩猜真假的游戏,推理出全部真相是南宁爱干的事,我只在乎结局。”她正想了结中年男子的性命,小女孩扯了扯她的手,递上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可以让我杀了爸爸吗?

程瑜挑挑眉,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小朋友,请便吧。”小女孩闻言上前,森冷如寒潭的眸子为杀戮而兴奋着,随着肉被利器刺穿的声音,血,染红了白裙和她的脸,周围的场景再次扭曲崩裂,两人陷入黑暗中。

系统提示音响起:“本场考试结束,恭喜幸存考生通关,奖励结算中,正在登出。”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立于莱恩教堂废墟中的柳追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凌意靠在断墙后,他腹部受伤,虚弱的喘息着,南宁带血的衣角与碎石块混在一起,而她本人已经在两个小时前的大逃杀中阵亡,谢青终究是逃掉了,柳追抬头望着天边夕阳的余晖,释然的笑了。

至少此刻,他们是幸运的,死去的同伴,此时也许已经因为考试规则复活,在宿舍里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