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勾指起誓
“我活到现在，的确做了很多不好的坏事。”左天齐叹气，每一个字，从他的声带中发出声音的时候，仿佛都费劲了他全身的力气。
上了年纪的人，身体的回复能力已经和青壮年时期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的左天齐再也没法无赖，也再也不能嚣张起来了。
他很后悔自己曾经对崇雅的那些行为，这一次，他真的想弥补自己以前犯过的错。
凌峻之没有和以往一样盛气凌人，静静地坐着，他定定地看着左天齐，像是一尊雕像。
一尊女娲精雕细琢过的雕像。
“到底是什么，说吧。”
“崇雅，她在春见岛的爱舒疗养院，你去找松下英子，她是那里的院长，咳咳......一定要找英子小姐，才能带走崇雅......”
门外。季昭站在姬纯青身边，他不敢说话，他害怕门里的凌峻之和左天齐有所怀疑。
光明正大地比肩而立，这是能让两人做梦都能笑醒的场景。
现在的两个人，站在l栏杆边，心中都萦绕着欣喜。
就像是两个被罚站在教室门外的初中生，一对担心被校规校纪处罚的小情侣。
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连彼此的呼吸都要细细倾听，就像是假如两人的呼吸在某刻同频，两个人就要当场被抓个现行一样，刻意保持着谨慎。
凌峻之在听左天齐的讲述时，也有留心门外的动静。
按照他对于季昭的了解，这真是反常极了。
一个mbti十六型人格为ENTP的社交恐怖分子，同时又是一个三十上下年纪好像从来没脱单过的男人。
刚才看到人家女秘书时，季昭的两只眼睛都快像蟹老板一样伸出来了，竟然能在门外一句话都不和人家女士搭讪？
在装什么柳下惠呢？
抛开现在和季昭之间的纠葛与大仇不谈，凌峻之还是希望季昭能幸福的。
那年，他在海边游泳，救下了海中沉浮着的季昭。
从那时开始，季昭就一直跟着自己，从上学到工作，从未听说过季昭有过什么女朋友。
季昭比自己还要大上两岁，在凌峻之三十一岁结婚以前，已经被父母称作“大龄剩男”。
作为挚友与兄弟，凌峻之曾经有试图给季昭安排相亲，谁想这家伙居然像看见洪水猛兽，说什么也不要相亲和结婚。
现在季昭好不容易可能恋爱一次，怎么一个E人当场变成木头橛子了呢？
左天齐沧桑的声音，将凌峻之的思路拉回。“从春见岛出发，最好坐私人飞机，崇雅是我偷渡到春见岛的......”
“一定不要被海关发现崇雅......”
门外。两个雕像竟相呼应。
一个人西装笔挺，姿势堪比站军姿，另一个人托着下巴，像是现实主义雕塑家罗丹呈现的《思想者》雕像一般。
姬纯青的脸红了，她抿了抿嘴，嘴角勾起，像是一个弯弯的月牙。
季昭的身体僵住，他紧张地满头大汗。
姬纯青表面看着客厅里，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季昭，实际上，她做了甄嬛甘露寺美甲的手指，轻轻地勾起季昭的西装袖口，悄悄地侵入季昭的袖子里，小指勾住了季昭的小指。
季昭的呼吸突然开始粗重。
他感觉自己的领带今天扎得实在有点太紧，想要抽出自己的小指，用那只手整理一下自己的衬衫和领带。
姬纯青却勾住季昭的小指，不准他退缩和逃离。
季昭疑惑地看向姬纯青的发心，她别过头，比他矮了一头还多，季昭只能看到姬纯青的头顶，看不清她具体的神色。
小纯，你不想要命了吗？
他蹙着眉，继续加重手上的力道，想要抽出自己的小指，姬纯青嫩滑的小指皮肤，在他的小指上捻着、擦过，季昭即将成功将自己的小指全部抽出。
姬纯青最开始只是想要戏弄一下季昭，可是当她真的勾上季昭温热的手指，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季昭的体温开始，她那排山倒海一般的情感，就再也无法被理智圈养在围栏中了。
不想放手，无论如何也不想放手。
季昭还在用力拉扯着他自己的小指，试图与她脱开关系。
这个举动，此刻让姬纯青蓦然感受到了伤痛。
她突然转过脸来，抬头仰望着季昭。
用唇语，静默地和他说：
【哥，你不记得，曾经我们就是这样勾指起誓！】
她的声带没有震动，可是却有蝴蝶在季昭的心上扇了扇翅膀。
她的情绪没有用话语发声，可是他从她紧皱的眉毛，不自主撇下的嘴角上，看到了愤怒和伤痛。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季昭的身体再次僵住，他没有继续试图将自己的小指彻底抽离。
他看见姬纯青的下眼睑微红，然后，那双美丽的杏眼，盛满了晶莹的泪珠，却和她沉默的唇语一样，无论怎么，都只能不得已隐忍不发。
勾指起誓。
那是年少时，两个人将彼此视作圣诞老人给予彼此的好孩子的礼物。他们决定要在一起，在一个圣诞节一起许下的承诺：
【勾指起誓，永不相离】
时间，距离那一次两人坚定地勾起小指，已经悄悄穿梭了十五年。
可是中间却有十二年，两个人天各一方，这是否是违背了曾经的誓言？
小指上的紧缚感瞬间消失，季昭的心也变得空落落的。
姬纯青主动放开了季昭的手，也垂下头去，不再看他。
两人又变回了两座雕像，大概是合金制作的，心中，怎么都带着冰冷的内核。
但也不尽然，或许只要一束火光，就能将着两尊雕像重新加热，但，也就是差这样一束火光。
季昭咽了咽口水，握紧的手心，再次松开，又再次攥得指甲发白。
姬纯青憋回自己的眼泪，把它们都咽进自己的肚子里。
肃立良久，季昭眼神扫过客厅里的废墟，像是透过这纷乱的景象去看一片生机盎然的春色。
他一把握住姬纯青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姬纯青惊讶地回过头来，这下是她在心中惊呼，难道哥是不要命了？
季昭只盯住姬纯青的眼睛，掌心的温热熨得她心惊。
季昭用唇语回应姬纯青，将火把点燃：
【勾指起誓，永不相忘，永不分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