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小从小习武但不练气力,只练敏捷,从小就在山林中奔跑,上树下河,捉鱼打鸟。温小小早年丧父丧母,只有兄长拉扯,所以从小便养就了野性。十一岁时跟随兄长来到邺城谋生,跟着城中的闺秀学习,学会了女子仪容,耳濡目染间学着温文尔雅,但从未结交到城中好友,后来无意间拜会了一位江湖人士,学会了扒窃之术。温小小身体轻盈,动作敏捷,确实是翻墙入室,妙手摸金的好苗子。
温兄修习剑术,来到邺城后,干的是给商号押镖的活计,每天都行走在生死边缘。兄妹两在城郊搭了一间茅草屋,四面通透,却也遮风挡雨,每天温兄回家总带着一身的伤,战乱年代,山贼马匪十分猖獗,朝廷无力镇压,一直是祸害。
温小小体谅为兄不易,同样兵行险着。干的是入室偷窃的活计,白天转弯踩点,往往趁着夜色翻墙入室,等闲二三层的小楼不在话下,运气好的时候足有所获,运气不好有时候得就地隐藏,曾经被困在一户人家柜子里,整整一天一夜。
可是,哪里有好人和坏人的区分呢?同生于世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吧。
温小小跑过邺城所有的街道,邺城很大,于是她跑了很久。淇水穿城而过,温小小最喜欢的一件事便是跳进河里戏水,温小小水性很好,戏水一个晌午总有鱼获,于是她便在岸边架起烤架,点燃柴火,用树枝串起就把鱼儿烤啦。山林中的野菜,野蘑菇,苔藓、木耳都是她烧烤的食材,运气好还能摸到鸟蛋。饱餐一顿后,温小小就躺在河边的沙地上,看着天空云卷云舒,鸟儿自由地飞翔,太阳东升西落,逐渐变成血红的残阳,时间过得很慢,于是花朵来不及开放,小草来不及长大。
那一年,秋风吹过陇上的麦穗,吹动温小小的发梢,她买来了炊饼在茅草屋里烧好饭菜放到大锅里罩上锅盖保温。温小小翻身爬上了茅草屋旁的大槐树上,嘴里叼着一根长草,斜躺在树干上,衣襟和发丝都在随风飘动。当时的温小小目光清澈,望眼欲穿,陇上的秋风呼呼得吹着,麦浪和松涛起起伏伏,终于她等到了太阳下山,等到月亮爬上了树梢。
从那天以后兄长便再也没有回来,温小小找遍了大街小巷,被商号的护院赶出门来,她才发现整个邺城竟无人记得他们兄妹二人。
茅草屋倒塌了,温小小在城里流浪,她已无心营业,断了生计,也不再奔跑,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头。秋天渐凉,街上行人越来越少,那场吹过原野的微风,此刻盘踞在邺城上空放肆呼啸,像一万头野兽的呜咽。温小小再无可以裹紧的衣裳,她想好了,束手就擒啦,如果天空再冰冷一点,就让她冻死在这个冬天吧。
恍恍惚惚中,温小小被人抱起,塞到了马车里。等温小小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官员府邸。邺城当地有一士大夫刘氏,巡街当日看到温小小躺在路边,仔细端详了一番觉着生的俊俏便叫人带回家中去,此时还未发落。
之后,温小小在府中当了两年半婢女,给府里的小姐洗衣做饭。直到十五岁那年,天下大乱,叛军四起,府中的护院,豢养的家丁被抓去当了义兵,丫鬟婢女遣散的遣散,杀头的杀头。
温小小陪伴两年半的小姐,被家主许配给邺城的名门望族袁家的公子,或为保命之举。温小小将会作为陪嫁,说到此处,有一个有趣之事,小姐虽为大家闺秀,可却深含一颗多情的心,早已芳心暗许一个书院公子,小姐常常唤他兰君。
兰君大抵是外地来邺城拜师求学的,一日随老师一同拜会刘家,闲谈之中兰君作为弟子在旁为老师和主人家抚琴助兴,琴声悠扬婉转,引得小姐对其一见如故。
因为深闺密苑的缘故,兰君并未见过小姐,却是常常收到书信。
温小小身手不凡且与小姐亲密,便担起了送私信的活计,往往趁着夜色翻入书院将信交到兰君手中。小姐被定下婚约之日,温小小照例前来送信,不甚暴露踪迹。
从里屋,檐下窜出十几个持刀的黑衣人,步步紧逼,将温小小围于当中。温小小知小姐婚约,谎称自己爱慕抚琴公子,深夜前来想一睹尊容以解相思之情,黑衣人无动于衷,依旧步步紧逼,温小小步步后退已退至墙角,突然身形虚晃,一步跃起抓住侧檐借力将自己甩上墙头,翻身跳下,逃了出去。
其实书院早已察觉兰君与小姐交好,一直觉得未必不是一件美事,可如今刘府小姐已有婚约,再与兰君有染必然将火引至自身,于是设下埋伏意图抓住送信的温小小。温小小逃回刘府也遇追杀,无奈只得逃出城去,于是便有了黑衣人一路追杀温小小的桥段。
袁家势大,邺城内外少有得罪得起的,温小小必须死。
连日的奔逃温小小已逃出邺城百里有余,囊中羞涩只得在山林中找回自己生存的主场,夜深人静之时翻墙入室夜宿驿馆,温小小斜靠在房间窗前,拆开了小姐写的那封信,就着月光看了起来。
“兰君,妾有一事相告,妾将嫁予他人,此乃家族之诺亦是未来之期许。虽心中存憾,然妾信此为最佳之选,愿兰君解我之意,承一段美好回忆。”
“惟愿岁月静好,君子温暖如初。”
温小小不禁唏嘘,为什么非要杀我呢?温小小烧掉了信,想起了原野上吹散尘土的微风,思绪不禁飘得很远,父母的容颜早已记不住了,兄长大约也客死野路,孤魂游荡,还有什么呢?温小小伸手在风中抓了一把,指尖丝丝散落的还是那阵无边的风,突然被她一把洒向远方。
从今天起,为自己而活吧,去闯荡江湖,去天涯海角,去理解和感受世间的一切美好,乱世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像小姐说的,温暖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