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噬尸
寅时，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
倚翠楼内已是烧上了地龙，暖和的让人一踏入此地，就让人忘记了外面的寒意。
二楼雅阁内，两个男人站在窗边，凝望着外面万家灯火。
“公孙大人，常大哥现在去了哪里？”
丁浩一只手扶在窗棱上，轻声叹息问道。
“他并没告诉我，只是让我把东西交给你，让你自已小心一些。”
公孙安言语间，递给他一个小木盒。
丁浩接过木盒，打开盖子，里面躺着三截短香。
看来常大侠是真的离开了，不过能留下信香，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常大侠说他养伤可能需要很久，让我告诉你，没事就不用找他了。”
公孙安顿了顿，又道：“不过要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用信香联系他，他自然会安排别人来帮你。”
“知道是什么人打伤他的吗？”
丁浩皱眉忍不住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是他走的匆忙无法亲自去通知你，才托我给你传讯。”
丁浩沉默，心里略微放松，常风遇袭的事，应该跟他扯不上关系。
公孙安忽然转头看向丁浩，正色道：“丁兄弟，你对这世道如何看待？”
此时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窗沿上，楼下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京腔戏曲儿声，嬉笑声吆喝声徐徐传来，又渐渐没入深夜。
丁浩眉毛低垂，眯起眼睛，视线扫向公孙安缓缓开口：“我不太明白巡检大人的意思，吾自小在河西城长大，并未去过别的地方，对这世道不甚了解。”
“这样啊，难怪……”公孙安转身，窗外秋雨绵绵，悄无声息滋润着河西城，丝丝凉风夹杂着细雨，吹拂着万家灯火。
“唉~这河西……算是这乱世的一隅偏安之地了！”
他放缓语气，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中一般开始讲述。
大乾福临十三年，出身寒门饱读诗书的公孙安一心考取功名，带着全家人的希望来到京都，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
开榜时，信心满满的他看完整个皇榜，竟然找不到自已的名字，他顿时呆若木鸡不敢置信。
彼时的他哪里知道，虽然他成绩很好，但朝堂腐败已不是以成绩选学子了！
没有背景，没有门路，成绩再好也会无人问津。
失魂落魄的公孙安来到长安的勾栏，一晚上便花光了所有盘缠，灰头土脸的他没了盘缠，连回乡都成了问题。
再加上为了赶考已花光了家中所有积蓄，甚至还欠下不少外债，他已是没脸回乡。
本将成为乞丐的他，幸运的得到了那晚在勾栏所遇姑娘的垂青，那位叫做翠珠的女子，倾尽所有资助他继续努力。
为了不辜负翠珠的情意，他更加勤奋的学习，不论严寒酷暑，下足了功夫！
其后几年，公孙安又参加了多次科举考试，每次都考得很好，却都与皇榜无缘。
直到翠珠被王侯公子欺侮至死，他亦被打半死丢弃荒野，本想着会和爱人就此地府相聚，却被太平道之人所救。
大乾德顺元年，在太平道的帮助下，公孙安竟然真的做了官，可惜翠珠却永远看不到了，而杀死翠珠的王侯公子由于是皇亲国戚，他竟也无法为其报仇，只是一边为官，一边帮助太平道救助贫苦百姓。
他说到最后时，已是一字一顿，声音里透出切齿的痛恨之情，还有几分难言的凄怆之意。
丁浩听了公孙安的故事，亦感叹息，但对方交浅言深必有目的，他目光看向对方，等待下文。
公孙安顿了顿，面容恢复之前平静神态，微笑道：“在这个世道，只有太平道是真正为普通百姓做事的，如今这时局，正是丁小兄弟一展抱负之时……”
丁浩干咳一声，低头看着自已的手掌，沉声道：“诶……公孙大人，若是以前我还是杀猪匠之时，必然毫不犹豫加入太平道。”
他抬起头，盯着公孙安的道：“只是如今我已入了落云山，做了妙玉法师亲传弟子，恐怕无缘加入，还望勿怪。”
“妙玉法师啊……”公孙安沉吟，随后叹息道：“也罢，人各有志，能够跟着妙玉法师也是你的机缘，你跟在她身边也好……”
二人分别之时，公孙安递给丁浩一块玉佩，嘱咐他如果妙玉法师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时，捏碎这块玉，太平道自然会有人帮忙。
“巡检大人认识我师父？”
丁浩面带疑惑问道。
公孙安摆摆手，不置可否。
由于天色已晚，丁浩并未回山里，只是回到城北自已的居所之中。
躺在床榻之上，进入升玄妙境之中，他站在不死神树下，用小青柑教给他的方法与她进行联络。
“果然是不行。”
看来只有两个领域相邻或者互相重叠才可以。
他睁开眼，从床榻坐起，穿好外衣，取出铁镐走到小院中，一铲子一铲子的挖起来。
半晌，伴随着铁掀舞动的沙沙声，土里弥漫着那刺鼻腐臭的气息飘入鼻中，丁浩不禁打了个喷嚏。
月色下，已是深度腐烂的一具具尸体在土里浮现出来，尸体身上的衣物已和腐烂的皮肤融化在一起，不时能看到乳白蛆虫在上面蠕动着钻进钻出。
丁浩蹲下身子，将左手手掌贴向腐尸皮肤表面，掌心霎时裂开化作长满利齿的狰狞嘴巴。
猩红的舌头舔舐尸体之时，只见掌心裂口产生一股吸力，尸体在吸力之下，有暗黑色物质从尸体上流入掌心之中。
随着黑暗物质不断涌入，腐败的尸体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摊黄绿色的粘稠液体，粘在破碎凌乱的衣物上。
丁浩依次将十具尸体全部吞噬，他感到随着黑暗物质的流入，自已和升玄妙境的感应越发清晰起来，甚至不用通过入梦也可以进去其中。
这种玄妙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就好似自已同时拥有两个身躯，一个是人类的一个是妖魔。
重新将残留污秽埋入土里，丁浩回到屋内，躺倒在床上休息。
升玄妙境中，十个穿着黑衣之人站在不死神树下，看着他们面前的丁浩，眼神充满了迷茫和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