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许病隐和陆浮伊拿着谢礼去了穆府。

穆夫人热情的接待他们。

在席间穆山长还透露出许病隐可能调任为柳州府的同知知事。

同知知事可是正九品的官,更别说是柳州府的官职。两人对视了一眼,明白这里少不了穆老的运作,对二老更加感激。

拜别了二老,两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趁着天还不太冷,回一趟黑麻滩,把村里的事处理一下,这次过年就不回去了,在柳州等着随时待命。

等许病隐和陆浮依回到黑麻滩已经过了月余。

陆浮依望着远处的村落,她来异世正好是一年了,但和刚来时完全是日新月异。除了那座小山还是原来那样,村里重新修了牌楼,就连狗都比以前神气了不少。

村口闲聊的村民见到两人回来,立刻往村里传话:“举人老爷带着他的娘子回来了。”

不到片刻,两人就被围着水泄不通。给村民们都分发了一点柳州城的特产,讲了讲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到了傍晚大家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第二天,许病隐和陆浮伊特意上一些村里的人家登门拜访。有很多户,像是赵郎中家、张小虎家......

到了张小虎家,陆浮伊拿出专门买的小孩喜欢的零食分给了张小虎家的弟弟妹妹。

张小虎很有礼貌的道了谢,看见弟弟妹妹一拿上零食就往嘴里塞,就出口训斥。

看到瘦骨嶙峋的孩子们,陆浮伊顿生怜悯:“没事,小孩子爱吃点正常。别急,吃完,婶婶这里还有。”

临走前,陆浮伊给了张小虎几两银子,并告诉他等他们走了他可以来许家把家里的粮食都拿回来。

张小虎拿握着手里的银子怔怔的望着陆浮伊,在他们即将要走时突然跪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师傅、师娘,徒儿以后必定报答你们。”

许病隐将他扶起,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了些劝慰的话,告诉他若有什么困难就来柳州来找他。

回去的路上,陆浮伊问许病隐他当初是怎么安顿村里的这些孩子的。

许病隐说他委托给了他的同乡,是一位秀才。只不过路途遥远,读书也花销大,孩子里只有一位跟着这位同乡继续读书。

离开张小虎家他们又去拜访别家。

等他们回家时却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他们刚回家门口,就被突然窜出来的女孩给吓了一跳。那女孩就像逃荒一样,灰头土脸的,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木刮坏了。

见到陆浮伊,她就哈哈哈傻笑,脸上还挂着鼻涕泡泡。就当陆浮伊想这小孩是不是个小傻子的时候。那女孩开口说道:“师娘真漂亮!”

许病隐听她这么一说也认出了她是谁,立刻训斥道:“上党苡宁,你怎么又偷跑出来了。这么晚了,你爹又要担心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上党苡宁不屑道:“那老头想束缚,不让我追求自由,那我就离家出走。”

说完就看了看陆浮伊,撒娇道:“师娘你一看就心地善良,能收留我吗?我不想在这里待了,我想去柳州城转转。”

说起柳州她就满眼放光:“我听说柳州城里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是咱们这里所没有的,柳州城里规矩也没那么多,还有那妙笔娘子,写的一手好字,不比那男子差......”

她说了很多柳州城里的东西,有什么好玩的,哪家酒楼做的饭好吃。她虽然没去过柳州城,但是对柳州城却是如数家珍,哪怕是在柳州城里待过的陆浮伊和许病隐对此也是瞠目结舌,他们很多地方了解的都不如这个小孩多。

上党苡宁说到半中间,想到自己的目的,掏出她戴在脖子上的金锁:“师娘,你带我去柳州城,我也不白吃白喝你的。”

没等她说完,上党老爷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你这个逆女,你看谁家女孩像你这么皮的,成天就是离家出走。”

见到自家老爹,上党苡宁有些害怕,忙躲在许病隐和陆浮伊身后。上党老爷追她就跑,围着两人转圈,好似秦王绕柱。

眼见追不上那逆女,上党老爷赶忙喊外援,他对着远处低头直挺站着的家仆道:“你们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抓住这逆女。”

说完见家仆还是不动,上党老爷开口补充道:“谁抓住我这逆女我就奖他10两银子。弄伤了也不会有惩罚。”

听到上党老爷这么说,家仆各个跃跃欲试。人多力量大。没多会上党苡宁就羊入虎口,被擒住了。

擒了上党苡宁后,上党老爷顺势邀请许病隐和陆浮伊去府第做客。正好许病隐也想考察一下今年上党苡宁的学业情况,两人便跟随其去了上党家。

上党地主家颇具规模,光府邸占地就十几亩。这是陆浮伊异世以来第一次来参观地主家。地主家的砖瓦房和普通农户的茅草屋是没有可比性的。

来到上党家无可避免的就是一顿应酬。

上党老爷在席间说起他家姑娘就一脸愁容:“许举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姑娘皮成什么样了。一个女娃却没有半点女娃的样子都没有。本来愿意入赘的男子就少,她又是这么个性格,以后恐怕都没人愿意来求娶她。”

上党地主环顾了四周又道:“我若走了,这诺大个家就剩下她们孤儿寡母的,无异于小儿抱金过市。全家没个男人,她们可怎么办呀。”

许病隐宽慰道:“不是还能立女户,立了女户也有自保的能力。”

上党地主听到女户不屑道:“不过是前几年才提出来的。也就是些贫穷人家想多照顾自家弟弟妹妹的女子才立。他们又没有钱财。”

许病隐在席间喝了不少酒,而他自身酒量不太好。因此考察上党苡宁学业的事情就交给了陆浮伊。在许病隐备考乡试期间,陆浮伊耳濡目染的了解了很多知识,特别是科举相关的知识,考察一个小儿的学业不过小菜一碟。

临近上党苡宁的宅院,就听到里面传来:“娘,我一点都不想学什么琴棋书画,刺绣一类。我也想像男子一样读书考科举、当官。男子能做的为什么女子不能做。”

一个温柔的声音伴随着咳嗽声说道:

“女子亦可以做男子能做的事,不过你需要做的更好,比男子更优秀,你才能和男子处于一样的位置。这个过程是很困难且乏味的。”

“不说别的,就说你要成为女官,也要参加科举考试,而像你师傅今年参加的乡试就要进行九天。每场你都要进行三天,你能在类似家里马厩一样的地方呆上九天吗?而且你也极可能会名落孙山,像你师傅那样一次就考上举人的考生少之又少。但你是女孩,因此你必须要比你师傅名次要高,此中之艰难不能为外人道也。而这只是你科举的起始。你能接受吗?”

过了好一会,上党苡宁深思后刚毅果决的点了点头。

“孩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娘都会支持你的。但你到了朝廷上面却没有人会像爹娘一样忍让着你。你要切记一点:你要为自己所做的选择负责。”

“那娘我爹那边怎么办?”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那人,就是一个倔驴。你最近先乖一点,先跟着你爹给你找的那些人,和她们学女红。过段时间,我再和你爹商量一下给你找个教书先生。”

等上党夫人说完,陆浮伊才进去。看见陆浮伊,上党苡宁很是开心。陆浮伊考察了一番,出乎意料的,上党苡宁答的很不错。

原本陆浮伊以为,她今年被安排去学女红一类,而且上党老爷也没再为她请教书先生,小孩又都爱玩,但没想到上党苡宁却是对答如流,可见她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考察完学业。许病隐和陆浮伊也该回去了。上党苡宁对此依依不舍,临别时对二人说道:“师傅、师娘,我会去柳州城看你们的。”

期间上党苡宁趁人不注意跑上了马车抱了一下陆浮伊。陆浮伊感觉有什么东西进了她腰间的荷包里。她速度极快,等陆浮依反应过来,只能看见她远去的背影。

在回去的路上,许病隐询问了一下上党苡宁的学业情况。得知她依旧温习书目,很是欣慰。但转念一想就又显落寞:“苡宁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不仅天赋极高,而且自身还努力。可惜却是女儿身,若为男儿郎,未来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