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是人间四月天,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脱去了臃肿繁复的冬衣,换上轻柔舒适的襦裙,永安觉得,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季节了。

御花园的池塘边,永安弯着腰给鱼儿喂食,乌黑柔软的发丝倾斜而下,垂在耳边,更衬托出一张小脸白皙精致。

胭红色的交领大袖上点缀了朵朵或含苞待放、或娇艳盛放的桃花,与桃红色褶裙形成呼应,更显少女灵动又烂漫。

简单却不失俏皮的少女双髻上,簪的是栩栩如生的蝴蝶戏花簪,就连额饰都是粉色的桃花,看起来真真是人比花娇。

身旁一位少女,看起来略大些,着一身红色配黑色的交领襦裙,看起来颇有几分英气。

能够在这御花园里如此自在嬉戏的,眼下也就只有永安和其好友姜晴。

“你说说你,这大好春光,又身着这样鲜亮明媚的衣裙,却只窝在这里喂鱼,未免也太过无趣。”姜晴一边嘴上嫌弃着,一边又伸出一只手,紧紧握着永安的胳膊,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变成鱼食给喂了下去。

“我腿脚还没好全,不能去上骑射课,这也就罢了,反正我也不喜,倒是你,明明喜欢得很,做甚还要专门留下来陪我?”永安直起身子,有些好奇。

姜晴作为将门之女,从小就喜欢骑射,上次为了陪自己,都没有骑尽兴,今日里自己告假,她完全可以好好玩玩,哪知一大早却跑进宫来,说是要陪自己。

“还不是顾……”姜晴刚要脱口而出,却又顷刻间红了脸,收了声。

“顾什么?顾大呆子?”永安凑过去打趣,平日里听姜晴喊顾延明顾大呆子听多了,此刻也忍不住打趣起来。

姜晴想起那日里在街上偶遇顾延明,擦肩而过之时,竟听到那呆子与自己说,说什么骑射课的时候,看他赛马?

姜晴当时就惊呆了,饶是向来不拘形迹,也是瞬间脸红无措,最后竟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现下好了,干脆连骑射课都不敢去了。

“谁,谁要看他赛马了?”姜晴说着,手下意识地揪着旁边刚抽条的柳芽。

“哦?你不是向来喜欢看人赛马吗?上次阿承赛马,你还喊我去看,这次有人专门为了你赛马,你怎的却不看了?”永安好奇问道。

“轩辕承赛马,一骑绝尘,有些英雄风采,看看也无妨。那顾呆子看着就瘦弱得很,有什么可看的啊?”

听了这话,永安无奈摇头,将被姜晴摧残得差不多的柳条解救出来,道,“你这话可说错了。上次表哥没上场,阿承或许还能出些风头,可若是表哥上了,那这一骑绝尘的,还真不知道是谁呢?”

顾延明的文武双全是全京城都知晓的,安国公府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再怎么说,马背上的功夫是不会差的,毕竟这都是战场上保命的功夫。

永安这么一说,姜晴又有些后悔,却不肯承认,只拉着永安要出宫玩去。

可永安还没有完全好利索,自是无法陪着姜晴满大街逛的,两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往安国公府去了。

前些日子,礼部就选好了三皇子大婚的日子,顾家大姑娘,出阁的日子不远了。

“有什么事,叫采青竹青来喊了我去便是,怎么你还跑出来,这脚还要不要了?”顾芷月一边扶着永安坐下,一边嗔怪道。

“阿月姐姐,你可别心疼她,区区一个扭伤,换成我早就好了,偏她娇气得很,吃的药嫌苦,敷的药嫌臭,这才拖了这么久。”姜晴趁机告状。

永安耸耸鼻子,倒也无话反驳。

顾芷月听了,不禁皱眉,“胡闹,女孩子家,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说完,吩咐暖春,“快,到世子爷院子里要些扭伤的药来。”

暖春得了吩咐腿脚比什么都快,永安竟是想要喊住她都来不及。

“既是到了我这里,就不许你再任性了,你虽是公主,到底也喊我一声姐姐不是?”顾芷月说着,又道,“大哥习武练剑的,扭伤是经常的事儿,他那药膏是一位民间高手给的,用起来极好,一会你试试。”

“那我要蜜饯和酒酿珍珠!”永安喊着,眼珠一转,又道,“最好再来几碟子玉燕楼的糕点。”

“小贪吃鬼。”顾芷月笑着轻点永安的额头,却还是吩咐下人照做。

“阿滢,你看你阿月表姐,这样温柔体贴,便是我都忍不住想要亲近,怎的那顾呆……顾大哥却成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人见了连话都不敢说了。”姜晴有些好奇。

永安与顾芷月对视一眼,笑道:“我怎么没见你连话都不敢说,相反,每次遇上大表哥,你那小嘴都是夹枪带炮的,一刻不停、一句不让,我早就想问你了,大表哥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你可别仗着有表姐护着就在这里编排我了,你说的那些,可不是我。”姜晴嘴上说着,眼睛却四下瞟,一副心虚的样子。

冰雪聪明的顾芷月,看了两人这幅样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当下心里大喜。

父亲母亲日日为大哥的婚事操心,大哥那惯来孝顺的,却偏偏在这事上不松口,却也不开口。

原来是已经心有所属了。

只是在等人开窍罢了。

想到这里,顾芷月对姜晴更多了几分亲近,三个人聊的也更加自在快活。

一直在顾芷月的院子里用了午饭,永安和姜晴才想着告辞。

只是这边顾芷月才送了二人到院门口,迎面就见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在走近。

正是顾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