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肩上揉捏的力度,从铜镜里隐约看到竹青一脸担忧的样子,永安心下暖暖的,她知道自己的变化肯定是逃不过两个近身丫鬟的眼,而经历了上一世,她心里也早就将竹青采青当成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你这丫头,这副忧愁的样子,叫别人瞧去了,还以为本宫克扣了你的月例呢!”永安佯装生气,却又在竹青慌张开口前,拉过竹青的手,“别担心,我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听到夫子要我补功课,才想到这么一招的,王太医你还不知道,他的话要是都听进去,再是乐观的人,恐怕也要忧虑了。”

嘴上这么说着,永安心里也在给自己打气。

她这几日的忧思,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但是她也想清楚了,只要尽力了,就不会后悔。

上一世的自己,委屈求全地做着自以为完美、自以为大家都喜欢的公主,却从来不敢展现自己的真实心意。

就连那驸马,其实都不是自己真心选出来的,她以为是自己喜欢的,但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这一喜欢,是别人暗示的,也是自以为的,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那么这一世,自己就要活得惬意一些,只要每天都按照自己真实心意去肆意地活着,哪怕最后什么都没有改变,她也不算是白来。

至于阿承,阻止他娶永康,这一点她还是能做到的。

“公主,您刚才可吓死我了。下次您要演戏,能不能提前跟奴婢吩咐一声,这样奴婢才好配合您啊!”采青进门后,见公主正笑着与竹青说话,也凑上去,小声嘟哝。

永安对两个丫头一向和善,这次落水醒来之后,更是如此,采青才敢这样。

竹青倒是被采青的话吓了一跳,不管公主对她们如何,她们做奴婢的,又怎能对主子抱怨、提要求,当下偷看永安的表情,稍有不对就立刻跪下磕头请罪。

永安却不以为意,反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捏了捏右耳的耳垂,这是她惯有的小动作,只有身边熟悉的人才会知道。

“我今天也是突然想到的,下次我肯定给你们个眼神,不让你们为我担心。”永安说着,又继续道,“谁知道裴夫子突然说要补功课的话……”

“这裴公子看着和善得紧,怎的皇子公主们个个怕他?”采青有些不解,原来以为自家公主是个例外,毕竟以前从来没有听公主抱怨过功课、夫子什么的,今日一看,竟也是为了不写功课要装病的。

永安撇撇嘴,这裴世清家世显赫,满门清贵,祖父是帝师,父亲裴成修是国子监祭酒,弟弟裴世泽是更是才得了御前侍卫的差。

裴世清本人更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才子,真正是三岁成诗,五岁成文,又端得一副貌若潘安的好相貌,是裴府最引以为傲的一个小辈,只可惜身子骨弱,哪怕是满腹才气,却无法入仕,皇帝怜他一身才气无处展示,就让他到宫里来给皇子公主们当夫子。

裴成修当年是皇帝的伴读,与皇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本是丞相之才,却只做了国子监祭酒,个中缘由大家自是心知肚明。

皇帝知道裴成修的用心良苦,心中对裴家也是多有偏爱,对裴世清更是怜惜,让他到宫中授课,那他对皇子公主们就有师恩,哪怕入不了仕,以后的日子想来也差不了。

这裴世清虽然不过二十岁,却端的是老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受祖父教导,张嘴闭嘴就是规矩、大义,对皇子公主们的课业要求极高,教学极为严厉,所以才让皇子公主们闻之色变。

上一世永安循规蹈矩,自然是不敢有不写功课、装病这样的出格之举,没有落下任何功课,听课也极为认真,虽然不得裴夫子青眼,但是却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挨罚。

只不过花一样的年纪,谁又真的甘心坐在学堂里面听那些枯燥的之乎者也,永安之前落水了,一直都没有回学堂,也就没有想到这一茬,今天突然见到裴世清,听到补功课的话音,当时连装都不想装了,吓得就要逃。

现在想来,还有点后悔,那些课业对于自己这已经学过一次的人来说,其实不算什么,自己那样一装,若是被裴夫子看出来了,他那样聪明敏锐的人,岂不是会多想?

算了算了,就上了几次课,夫子未必对自己有多了解,只要自己不做贼心虚,他反倒说不出什么。

借着王太医的话,永安又告了几天的假,拖着没有去学堂,整日里不是在竹青采青的监督下喝着各种滋补的汤汤水水,就是带着各种药汤往文昌殿跑,倒也过得简单而充实。

唯一的不足就是,丽妃经常会到明珠宫小坐,对永安嘘寒问暖,话里话外都是在为宁玲儿求情,只不过永安依旧是打太极,嘴上说着不怪宁玲儿,却也没有松口要为她求情的意思,倒是让丽妃有种吃闷亏的感觉。

那宁珏倒是也来了两次,永安一次都没有见,这才让宁珏意识到,这永安公主,或许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中意他。

无论是丽妃还是宁珏,永安都不放在心上,自然不会去管他们如何想。

她的一颗心,现在全部放在了轩辕承的身上,以前自己只知道轩辕承在宫里受欺负,自己想起来的时候,或者是遇到的时候会帮帮他,仅此而已。

但是现在,永安已经将轩辕承纳入到自己“亲近之人”的范围内,她不仅仅是想要护着他,而且还想要让他过得好。

永安为此还特意求了自己父皇,要亲自照看轩辕承,就是怕自己不盯着,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又要阳奉阴违地为难他。

永安从未在自己面前求过什么,总是温顺乖巧的样子,虽然也可人,但是却总让卫帝满腔的父爱无处释放,现在永安有所求了,他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更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永安作为最受宠的公主,却从不侍宠生娇,反而有善心,更是让他欣慰。

就这样,不出几日,宫的人就都知道,现下永安公主满眼只有那不起眼的他国质子轩辕承,哪里还有半分卫国公世子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