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琳没有再给父亲任何开口的机会,她毅然决然地转身,迈着沉重而慌乱的脚步跑走了。她实在无法面对眼前这个做出如此决定的父亲,更无法接受这般残酷而冰冷的现实。她的身影在医院那长长的、惨白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孤独与渺小,每一步都似踏在她那颗已然破碎成无数片的心尖之上,发出痛苦的呜咽。

最后母亲没有醒来……

如果她阻止了爸爸签字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如果她阻止了吴小宇跳楼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周琳琳在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已。

她不是圣人,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她救吴小宇只是因为他太像母亲了。像极了母亲在病床的绝望身影。可是,她一个都没有救下来……她的哭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就在这悲伤的氛围如同浓稠的迷雾般笼罩着众人,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突然,一个带着几分委屈又满是懊恼的喊声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悲伤气氛:“又是你!我的业绩又少了一个!我讨厌你!呜呜呜……”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望晚,只见他一脸气鼓鼓的模样,腮帮子都鼓得圆圆的,眼睛里还闪烁着些许泪花,仿佛真的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刚缓过神来的白述听到这喊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已的搭档望晚,心中暗暗叫苦,脸上露出一副无奈又嫌弃的神情。

这家伙,又开始闹了,真拿他没办法,算了,眼不见为净,我还是继续晕着吧。

想着,他便又闭上眼睛,身子一歪,作势要继续晕过去。

白烈风见状,脸上露出一丝讪讪的笑容,试图缓和一下这略显尴尬又紧张的气氛,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望晚说道:“要不你先把那个男孩的灵魂收了吧。你总不能再少一个业绩了对吧。”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劝说的意味,可又似乎藏着些许调侃。

“你还好意思说!”望晚一听这话,顿时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跳了起来,指着白烈风大声嚷嚷道,“要不是你捣乱,我早就把这单业绩拿下了,哪还会像现在这样,平白无故地少了一个呀,哼!”

周琳琳此时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站着的吴小宇身上,她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担忧,还有一丝无奈。她微微咬了咬嘴唇,转头看向白烈风,轻声问道:“他必须走吗?”

白烈风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周琳琳会这么问,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嗯,这是每个亡灵的宿命,他们会回到冥界,经过重新改造再投放回凡界进行轮回。这是世间生死循环的规则,谁也无法打破呀。”

“如果他不走呢?毕竟,他现在这样……”周琳琳的声音更低了,她的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有别的办法可以让吴小宇留下来,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吴小宇就这样离开。

“他刚才可以带着你御空飞行是因为他的身上有魂力和怨念,两者结合便可以形成一种特别的能力,借用这种能力他才能那么轻松地带着你飞行。可是现在他的怨念消失了许多,魂力也在飞行时消耗完了,所以他不会有能力自保。未来可能会被魂术士利用,或者魂飞魄散。”白烈风耐心地解释着,他知道这对于周琳琳来说有些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必须让她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周琳琳听后,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默默地别过脸去,不想再看到那个男孩,她怕自已再多看一眼,心中那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难过情绪就会如决堤的洪水般再次汹涌而出,让她彻底陷入无法自拔的悲伤之中。

吴小宇刚想说些什么,想要安慰一下周琳琳,或者表达一下自已对于即将到来的离别也有着诸多不舍。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敲鼓声突然响起,那声音沉闷而有力,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了众人的心上。而吴小宇在这声音出现的瞬间,他的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动弹不得,只能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奈。

“好了,该上路了。”望晚一脸得意地举着棒槌,那模样看着很是开心,仿佛已经忘记了刚刚还在为少了业绩而懊恼的事。“好久没有用过这招了。用音乐送你走,嘻嘻。坠楼鬼,你说说你喜欢什么音乐?要不唱首《甜蜜蜜》?可好听了!”

白述:……

白烈风:……

周琳琳:……

吴小宇:?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摇头晃脑地哼唱了起来,那跑调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白述听了,忍不住揉揉眉心,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就不能唱首应景点的歌?”他实在是对望晚这没个正形的样子感到头疼,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这瞎胡闹。

“《甜蜜蜜》不应景?”望晚一脸无辜地看着白述,似乎是真心觉得自已选的歌挺合适的呢。

“一点也不应景!”其他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反驳道,大家都被望晚这脑回路给弄得哭笑不得。

“……那《月亮代表我的心》!现在是晚上!可应景了!”

望晚兴奋地晃着棒槌,刚准备奏乐,白述立刻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抓住他的手,眼神锐利得如同两把寒光闪闪的利刃,低声呵斥道:“要么,我唱,要么,听我的……”

望晚见状,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咽了咽口水,赶忙点头说道:“嗯嗯,都听你的。”

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和刚刚咋咋呼呼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那,唱什么?”望晚眨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白述,那模样像是个生怕犯错的孩子。

“除了鼓,你还带了什么乐器?”白述双手抱胸,表情严肃地问道。

“除了唢呐,都带了。我吹不响唢呐。”望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起来这事儿还怪丢人的。没办法,他现在的身体只是一个十岁小孩子的模样,想要吹好唢呐那可得花不少功夫,而他平日里忙着收魂,哪有空闲时间去练习呀。

“嗯,裁缝铺《驾鹤西去》吧。”白述微微仰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嗯,那现在就上路吧!”望晚眼睛一亮,笑着敲起了鼓,那鼓声咚咚咚地响起,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吴小宇在一旁急得直跺脚,他心里还有好多话没说呢,怎么这就要上路了?

他的内心犹如汹涌澎湃的大海,各种情绪相互交织碰撞。他心急如焚,满心都是想要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与周琳琳倾诉衷肠的渴望,那些积压在心底深处的话语,关于自已所遭受的苦难、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她的不舍,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急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同时,他对这命运的捉弄也充满了不甘,自已短暂而又充满痛苦的一生难道就要这样草草收场?

他眷恋着这个世界,尽管它给予自已的更多是伤害,但仍有那么一丝难以割舍的情感。

望晚看到吴小宇似乎想说什么,把棒槌当做麦克风放到吴小宇嘴边,假装自已在采访:“年轻人,关于人间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

“你想说你很熟悉对不对?我懂我懂。”

吴小宇:?

他被望晚那无厘头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望着那当作麦克风递到嘴边的棒槌,心中满是错愕与困惑,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