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如今是罪臣,如果战死沙场,没有人会怪罪他,也没有人会追究责任。可是现在的他能给你什么呢?”
段毓心如刀绞,低吼“他不是罪臣,不是。” 她闭上眼没站稳往后踉跄几步,紧紧攥着拳头压抑着情绪,“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不会。”
“从小他像个哥哥一样,保护你,挡在你面前。他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为什么,你现在变了。”
在她的心里,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不是那样轻率莽撞的人。而此刻的段泽像是个大人 比他们都要看的清,也更要绝情。
“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事实在眼前。你要为自己考虑,为段家考虑。姐姐,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了。”
他不忍她陷入痛苦,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里。但是你心里要清楚,还有只是去见他一面。”日后不要再见了这句话堵在胸口,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
“过几日,等家里的事定下来。我叫人带你早早的去,切记不要被人看到了。”终于他松了口。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和喜悦,她应声。
另一边张月瑶苦苦守在许攸旁边,观察着他的情况。
他的病情反反复复,有时好转,可好转之后他好像闷闷不乐的不久病情又复发了。她不放心李强飞,只有自己困的不行才叫他来帮忙看一会。然后自己就睡一小会。
一日,他非要坚持出去走走。她搀着他时竟然发现他是那么轻。在她印象中,许攸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以前大家聚在一起,他也总是站在有段毓的那个角落。
但是那时的他像个沉默的骑士,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和难以掩盖的傲气。和过去不一样,现在的他不仅是身体的残破不堪,更是意志的颓废消沉。
当太阳升起,他站在高处手指伸向天空,无数光从指尖缝隙穿过,留下温暖。远处那片林子也像是镀上一层光辉。
无数懊恼和悲痛席卷而来,如丝如网将心包裹缠绕紧紧的窒息感压的他喘不上气。原来是报应啊。
他捂着胸口,喘气声变得急促,口中骤然吐出一口瘀血。
“怎么了?”她弯腰拍了拍他的背。
许攸使劲摇着头,腰间的伤口裂开,鲜红的血从伤口处透过布纱渗出。
“对不起,对不起”他口中不断重复着。“不要救我了,好吗?我不值得。这是我应得的。”
张月瑶云里雾里,看来他病情又加重了,是不是长时间待在屋里闷出病来。
“好不容易伤口愈合,你现在这么一折腾又白费了。”她从袖中拿出一卷纱布重新给他裹上。“我救你,你是不是欠我一个人情?我拜托你好好活下去。不要让在乎你的人担忧。”
“有人等着你,不要自己放弃好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如果有一天你叫我死,我会去死的。只是请让我把自己的事做完。”他认真诚恳的说。
一瞬间张月瑶耳朵晕红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像是爱人殉情时的承诺一般。
“好好好,先把伤养好,这是我现在最大的要求。”她被他的表情逗乐了。
回到梅花村的这些日子,她有时会梦到过去,但是这样的梦很快又被现实扰乱,她一边照顾许攸一边想着给段泽回信。
所以要是他再不好起来,估计先猝死的就是自己了。
自此之后,他好像变得格外配合,自己提醒要吃药喝水,就连饭量也变大起来。
张月瑶也有闲心做起自己自己的事。每天早上浇浇花,不时也往山里跑,表面上是说去给他采药,实际只是单纯的喜欢在山里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自由自在的感觉。
还有每次不开心时,山好像总能治愈她。
一日日的盼望着,她偶尔担心张侯卿派人到处找自己,可事实证明似乎张家对这件事丝毫不上心。
许攸喜欢躺在椅子上晒着早上的阳光 ,听着悦耳的鸟鸣。
咚咚咚—
门外传来响亮的叩门声,张月瑶向他使了个眼色便不慌不忙的去开门。
许攸侧身极力望去,只看到是个戴帷帽的身着白色长裙的女子,身形高挑纤细。他下意识心慌的漏了一拍。
不一会张月瑶就把人带了进来。
“傻愣了,段毓姐姐来了。”她笑着说道,心里满足。
她稳走了几步,倏忽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跑到他身边。
“小姐,你来了。”他说。
两人彼此相望,都笑起来。
张月瑶笑嘻嘻的说“你们两个聊,我还有事,我去买些菜。”出门后,她的眼神黯淡下来。
去买菜啦,她努力提起心情不想那个人。小镇有段距离,不过好在来的早,一些菜还是新鲜的。
菜场商贩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路过一个卖花的老妪 ,老妪身着着蓝色的布衣,衣服有些陈旧,看着像穿了不少年,有些花色的补丁,但依旧干净整洁。
“婆婆,这花怎么卖”她蹲下看着成堆的茉莉花,按理说这个季节已经没什么茉莉花了。
“什么?姑娘要买花吗”她特意靠近,希望耳朵尽量听清。
“是的!买花,这花怎么卖。”张月瑶提高声音,感觉周围的目光都向自己看来。
老妪摆摆手笑道“姑娘,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看你这么漂亮,相公肯定也很帅气。”
张月瑶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还没有嫁人呢。不要了。”这个老妪奇奇怪怪的。
“好,给你。”她把花不由分说的塞到她篮子里。“
“给你吧,我一个老婆子整日一个人呆着,见到一个好看的小姑娘说说话高兴。就送给你。”
“谢谢”她从篮子里也拿出些菜送给了老妪,高兴的离开了。转了一圈,想着时间还早去买些甜点。
去了糕点铺一个身形硕长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他轻挑帷帽,露出一脸邪魅狂狷的笑看着她,又侧身漫不经心的和老板说了几句话。
“妹妹,好久不见”一句话轻飘飘落入耳中,她惊的跳到一旁“你,你怎么在这”
这些日子张家人都没人找她,她还以为她的假扮生活已经结束。本来她在张家存在感就低,说不上好坏。但是有吃喝,没人打扰 ,如果不用应付张家兄妹那是最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