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架子还不小。”

“娘!”董亦晨忍不住斥喝。

“怎么?”董母挑高一眉。“说她几句你就心疼了,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想认了?”

就不知道这个冷冰冰又丑陋的姑娘有什么好,让晨儿如此着迷?

再怎么笨的人也听得出邵母在刻意刁难,而用意也很明显,就是不想要董亦晨与她在一起。

咬咬下唇,胡浅柠试图甩开董亦晨的手,但他就是不肯放手。

“爹!”董亦晨将目标转向一旁默默无言的父亲。

“我说娘子,你就少说几句吧。”董父劝着,“晨儿都这么大的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是吗?”董母反问,“那好,你告诉我,晨儿,你在做什么?”

“找回我的妻子。”董亦晨握住她的手一紧,语气坚定的回答。

他的……妻子……胡浅柠心口因这回答一角快速跳动起来。

他真的想娶她?

“妻子?”董母霍地站起,失去理智的高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相较于董母的激动,董亦晨显得冷静又沉着。

“知道?”董母已经几近吼叫,“你又知不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先不说她那张脸好了,那天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她连她爹、她妹妹都想杀,你还想娶她?”

“娘,我不许你说柠儿的坏话。”董亦晨眉头一皱:“湘儿与她爹、她妹妹之间的事情不关我们的事。”

“不关?”董母狠瞪他一眼。“你都打算娶她了,还不关?”

被这一连串的质问惹烦了,董亦晨垮下脸,正想说几句重话。

“算了。”胡浅柠被他握住的手突然反握住他。

她说的都是事实,没什么好气的,况且她早知道自己的脸有多丑陋,董母会反对他们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的……

“柠儿。”董亦晨回头,见她眼神黯然却温和,不似被董母的话伤到,满肚子的气这才渐渐消失。

“不管你怎么说,”董母语气强硬的开口,“我不许你娶她!”

“娘!”董亦晨刚消的火气又被挑了起来。“不管你说什么,我一定要娶她!”

“你……”董母怒气腾腾的瞪着他和胡浅柠。

“夫人,”董父忍不住叹气,出面做和事佬。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又何必管呢?”

“你给我闭嘴!”董母迁怒到他身上。”反正我说不许就是不许!她那张脸怎么做邵家少奶奶?要给我娘家那些亲戚见了,我还要不要做人?”

“娘……”

“我回胡家去看看!”

不愿让董亦晨为难,胡浅柠丢下一句话后,使出轻功离开了邵府。

依旧是冬夜,胡浅柠再度跨入胡家,避过守卫的巡逻,先是到了大厅。

厅门半掩,黑一片,不需推开就知道里头没人。

看来爹娘早已入睡。

咬咬下唇,胡浅柠又迈开脚步,走到妹妹丁湘文的房门外。

毫不意外的,依旧是房门半掩,依旧是黝黑一片,但这次她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樱樱……”舔舔干涩的唇,她迟疑的唤着这人年来不曾唤过的名字。

寂静。

她可以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夹带了些许不安。

“你来做什么?”胡樱柠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粗鲁的推开她,走进房间。

胡樱柠这才注意到妹妹手上提着一桶水。

“为什么……”仆人呢?

“你到底来做什么?”胡樱柠过度用力的将水倒进脸盆里,导致水趋洒出来,湿了一地。

“我……”胡浅柠迟疑的咬着下唇。

来做什么?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清楚,胸口依旧存在着些许恨意,但更多的是迷惘。

她不再明白自己究竟是否真的恨爹爹和妹妹,也不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了,这一趟来,其实是想理清自己心中的感觉。

“怎么?”胡樱柠冷嘲,“在想要怎么对我下手是不是?”

“不……”胡浅柠摇着头。

胡樱柠却似没有看见,一步步逼近她,瞪着她的双眼闪着与她先前相同的恨之高。

“来呀,这会儿屋子里都没有人了,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的脸和你一样?”胡樱柠拍拍自己的脸。“来呀,没有人会阻止你的!”

这是那个看见她时,亲亲热热叫着姐姐的樱柠吗?

这是那个瞧见她拿剑,便吓得泪眼婆娑的樱柠吗?

“樱樱……”丁湘玉退了一步,对妹妹的乍然转变感到讶然。

“来呀!”胡樱柠跨近一步,倏然抽起胡浅柠随身的剑说,硬是将它塞到丁湘玉手中。“来呀!”

“樱柠……”胡浅柠看着手中剑,觉得口干舌燥。

“怎么?没人在看你就下不了手了?”胡樱柠不解的冷嗤。“我就知道你做作!说什么恨丁,说什么想要爹爹弥补,不过都只是你的手段,其实你真正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董公子!”

“我不是!”胡浅柠猛摇头。“我不是!”

“不是?”胡樱柠冷笑几声,又往她逼近一步。

“好啊,既然你说不是,那来呀,你想报仇,我人就在这里,来呀!”

“我……”胡浅柠望望手中剑,再望望眼前那张愤怒讥诮的脸。

“哼!”

胡浅柠缓缓举起手,将剑尖对着她恨了八年的脸孔,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往前刺去…

该死!

她瞪着自己发颤的手,猛烈喘着气,拼命要自己将剑往前送,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明明人就在前头,明明剑已出了手,但她就是没法子让自己在胡樱柠脸上划下去。

难道真如董亦晨说的,她其实不是恨,只是怨,只是发小孩脾气的希望得到父母宠爱?

喟叹一声,她打算收回剑,剑身却突然被猛力一拉,随即嗤的一声,在胡樱柠脸上划出一道不算浅的伤口。

“你……”胡浅柠愕然瞪着胡樱柠,后者的双手正牢牢握住剑身,不断滴血。“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胡樱柠冷笑放开手,得意的神情因痛楚而扭曲。“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

胡浅柠愣愣看着妹妹,突然发现以往她眉目之间的善良天真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半疯狂的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