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到御央华庭当项目经理去。”听到项目经理杨东的话，张建辉强忍内心喜悦，面露吃惊的说道：“别开玩笑，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吗？”
“我说真的，郑关河辞职报告董事长已经批了，现在那个项目没有负责人，总裁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推荐了你……”张建辉一愣，说道：“那边不是有个副的嘛，让他上不就行了。”“你说杨祥啊，他技术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年纪大了点，再加上他平时少言寡语的，不适合做项目负责人。”
张建辉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郑关河辞职这事从今年开始就传得沸沸扬扬，他是典型的老派项目经理：脾气大，能镇住项目上的牛鬼蛇神，对手底下的人也还可以，从老板起家就一直鞍前马后，从小施工员到项目负责人，一直兢兢业业，老板待他也不错，即使没有项目做也没少他一分工资。据说他因为项目绩效改革的事顶撞过分管人力的集团副总谭娟，这事被她添油加醋捅到老板那，小鞋穿到脚上很不舒服，一气之下辞职回家当包租公。他手底下的那帮人，用张建辉的话来说实属老弱病残，干啥啥不行，吃饭、喝酒第一名。要技术没技术，做事磨磨蹭蹭，性子软，凡事太依赖郑关河。老郑不干了，他们也就没了主心骨，说直白点就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老郑的粗暴式管理，老郑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几乎不去主动思考。
“公司为什么不考虑张平呢？”
“张平技术规范没的说，性格上不合适”，杨东回答说。
其实张建辉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张平是总裁的小舅子，这家伙之前仗着这一护身符，在公司里说话没个遮拦，因此得罪了不少人，高层对他的印象不是特别友好。况且如果总裁在这个时候把他提拔为项目负责人，弄不好会授人以柄，别忘了，他上边还有个董事长，他们之间的关系老板心知肚明。即使他权力再大，心里也会掂量。张建辉当前的职位是技术总工，离项目负责人可以说只有一步之遥，平时除了解决图纸上的技术问题外，也更多参与到现场管理之中。怎么应付各专业施工队伍，他心里有底。甚至有时候他自己感觉到杨东几乎把整个项目丢给他，现场的什么事都让他负责处理，他杨东应付公司里的人和事。好像自己当项目负责人也没什么不妥，甚至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
想到这，一下子把张建辉拉回到10年前，他通过校招进入一家大型国有建筑集团的下属子公司，这家公司专业是地下结构施工。刚开始张建辉也懵，自己的专业是房屋建筑，现在给专门做挖坑的，挖好了还得负责填把坑填好。好在自己年轻，借此说不定能学到不少东西，干成一番事业也未可知。可恰恰就是因为年轻惹的祸，不懂变通，凭一股热情注定在国企里混不走，期间背了不少锅，虽然短暂做过一个小项目的负责人，但终究还是抬不起头。后来自己的直属领导被撸，自己也被发配到荒无人烟的山头上当技术员，加上工资几年没涨过，终于在一次酒后他鼓起勇气递交辞职信，回到魂牵梦绕的沧海市寻觅良机。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技术水平、学历条件找一份工作不成问题。他最想去的是地产公司，这几年沧海市大兴土木，城市规模迅速扩张，很多地产公司也就在这个背景下成立。他现在供职的这家地产公司成立了快15年，他上高中的时候就知道，只是之前投过简历，都没能应聘上。从国企辞职后的一年他看到这家公司在招人就投了简历，幸运的是他被录用了，只不过给的职位是技术员，面试的时候人力经理就明确说了，招人是为另一个准备动工的项目做储备，也就是当前的项目。自己一步步从技术员走到技术总工的岗位上，短短半年时间，也没靠关系什么的，全凭能力。工程行业有个词叫“三总五项”，意思是毕业三年后当总工，五年干项目经理。张建辉毕业后的轨迹确实也是这样，在国企干了快5年，从基层施工员到技术总工，2年不到，技术总工没干三个月，又提升为项目负责人，虽然是一个小项目的负责人，但让他始终觉得那个项目负责人含金量不高，甚至名不正言不顺，没有话语权，每每想到这他心里难免泛起不得志的意思。
相比在国企，他觉得眼下的公司、项目部人事关系更为简单，全凭能力说话，关键是作为甲方，说话也有分量。底下的供应商都得给面子。眼看项目老大的岗位近在眼前，不说十拿九稳，干嘛要拒绝呢？
随后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张建辉借处理图纸问题回办公室。他知道，杨东能告诉他这些，其实就已经板上钉钉了，只等着出正式的任命通知。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项目部的其他人肯定多少也得知点内情，他回办公室一是想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其二是想看看总裁小舅子的反应：没让他上，这小子会不会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万一弄出点什么事来，自己也好提前应对。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除了打印机发出的动静。
张建辉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对面的资料员何兴开口了：“张哥，听说没，老郑辞职报告批了，这两天准备交接好工作就走了。”对于何兴，张建辉可以说无话不谈，一来是项目的资料和技术本就密不可分，他自己负责技术，所以管理资料也就顺理成章，久而久之两人无话不说。加上何兴的表哥是御央华庭项目的施工员，他也是通过他表哥介绍来的，何况他还在老郑手下干过几个月的资料员，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肯定第一时间知道。
“听说了，刚才杨东在工地门口提了下”，张建辉边喝水边回答说，“就是不知道谁去接手，公司的事，谁说得清呢？”
“据说人选已经确定了，过两天就出通知”。
张建辉故作没事转身出去倒水，顺便往张平那瞥了一眼，只见他在低头顶着电脑屏幕，两眼无神，张建辉走到他身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给他递了一支，自己也点上，问道“忙什么呢？”
张平愤愤地说：3号楼楼梯不好用，我个人建议改下，设计部的这帮人不同意，这活不好干啊！张建辉此刻满脑子都在想项目负责人的事，一心只想看张平的反应，没想到这家伙不露声色只讲工作，心里不免有点失落，便随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设计部那帮人，出个变更通知像要他们命似的，管他呢，干嘛和自己过不去。说完便朝最里边的办公室走去。那是施工员的办公室，平时上班时间都在工地各忙各的，只有下班和午休的时候才热闹。平时只有做预算的小苏在。张建辉进屋走到饮水机旁，正好小苏喊他签字，他拿起资料看了下，在技术总工那一栏里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递给小苏并问道：还有要签的嘛？小苏是项目部唯一的小姑娘，将近30多人的项目部除了他和炊事员外，都是血气方刚的小年轻。这小苏在公司待的时间比张建辉可长多了，项目开工后才从公司借调到项目当预算员，虽说算不上美女，但也有几分妩媚。平时除了签认资料有交集外，都是公事公办。
“暂时没有了”小苏笑嘻嘻地说道。张建辉看到她的表情，心里的确定感又增添了几分：平时这小苏连玩笑都不带开的，冷若冰霜的样子，她肯定有事，多半和自己那事有关，好歹她也是在机关里待过的人。“要是还有的话你放我桌上吧，我回来再签”，张建辉回到，此刻他知道自己那事已经十拿九稳了，说完便自顾自地端着水杯回工位了。见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事要处理，就戴上安全帽去工地了，一路上，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张建辉有种说不出的喜悦，工序检查也比平时多认真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