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溪再次被墨见川摇醒时,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口。

此时车外天光微亮,楼云溪打着哈欠道:“过去多久了?”

“两刻钟。”

楼云溪低叹了口气,总觉得没睡够。

“两刻钟也是两刻钟,总比没的睡强。”她安慰了自己一通,抱起裙摆下了马车。

一近皇城周围的气氛都变的紧张压抑了几分。

墨见川一会儿还要上早朝,就由两个宫婢带着楼云溪先去议政殿旁的偏殿候着。

宫婢将她带进偏殿后就退了出去,独留楼云溪一个人在偌大的殿宇里望着地上的砖头发呆。

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喊叫,楼云溪揉揉肠胃。

想要活的好,早餐要吃饱。

她看了眼殿内的桌子,上面摆着一盘精致的茶点,不知道是不是隔夜的。

楼云溪拿起糕点往嘴里送了一块,味道还不错。

她接连吃了三块,正咬下第四块时一个宫婢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楼姑娘,帝君已经和朝臣议事完毕,您可以过去了。”

楼云溪手里的糕点一时没处放,干脆藏进了袖子里。

不管这宫中人如何看待这些东西,在她这儿,食物不能浪费,一会儿见完帝君再吃吧。

对宫婢而言,楼云溪也算是‘主子’。

她们不敢抬头正视,自然也没有发现她藏点心进袖中的小动作。

楼云溪被宫婢带到了一座更为明亮威严的大殿里。

这里的案台之上四处是书籍,虽然此刻天光已经大亮,视物已经不难了,但彻夜照明用的烛火还未曾熄灭。

楼云溪步伐矫健,一下就跨进了大殿里。

她的动作颇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放,但若是说高门贵女应以为傲的体态,倒是没有了。

进了大殿以后,楼云溪才看见这里面除了帝君墨翰还站了好些人。

墨见川居于帝君左下方,与他对面而立的则是七皇子墨见淳。

帝君倚在龙椅之上,神容略显疲惫。

但是却有一个年轻貌美、面若桃花的年轻女子站在他身后替他轻柔地揉着太阳穴舒缓。

那女子在见到楼云溪时明显一愣,旋即眼底竟露出几分妒意。

这妒意来的莫名其妙,楼云溪也不甚明白。

就算她的貌美让此人觉得羞愧,这女子服饰的也是帝君,她又不和这女子抢男人,这女子恼恨什么?

墨见川对楼云溪使了个眼神。

楼云溪霎时会意。

第一次见家长,态度是要好些的。

楼云溪上前行了一礼。

“民女见过帝君。”

她只是微微屈膝,对着墨翰颔首示意了下。

旋即抬起头,便以一种极其不卑不亢的眼神看向高处。

这姿态霎时惹得帝君身后的女人更加不满。

如此傲慢的神容,这是她对待帝君该有的态度吗?

但帝君在前,他不说话,她也不能率先开口。

须臾,帝君睁开疲惫的双眸。

他看向楼云溪,一直疲惫的眼底竟然也多出几分亮光。

此女气度有如同清水芙蓉,面容角色实乃旷世佳人。

他看看墨见川,又看看楼云溪。

“是……这个吗?”

墨见川:“?”

那不然呢?除了这个还能有哪个?

“回禀父王,是她。”

墨翰眯着眸子认真端详了楼云溪片刻,不自觉“啧”了一声。

“本君怎么觉得,和上次见的不太一样?”

上次那个……

墨翰回想了片刻。

那个的确也很漂亮,但是浑然没有眼前这个抢眼!

楼云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面料上乘的衣裳,又摸了摸头上并不繁冗却精致的头饰,“您说这些吗?这是沐星梦一大帮我置办的行头,和我以前是不太一样。”

从前她觉得这些装饰之物影响活动,身上的东西都是尽量精简。

头发只要能用一根木簪挽着,就绝对不会戴两支发钗。

尤其她第一次来聂都时刚刚死里逃生,又一心要找墨见川,那时候她的精神容貌都不太好,和如今精心打扮过的自然还是有区别的,否则她那一大早的两个时辰不是白忙活了。

墨见淳虽然讶异于楼云溪今日的盛装出席,但心中更多的还是对他们这对小鸳鸯的怨憎。

“儿臣记得上次见面,她可还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女医,那时十一弟对她极尽厌恶之色,没想到今日还能以这种方式和她见面。”

楼云溪抢话道:“怎么,不可以吗?”

“你们的关系前后反差之大,”墨见淳看向墨见川,意有所指道:“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当初是不是故意合谋骗走我的崆峒鼎。”

“合谋,故意?当然都不是了。”楼云溪骄傲自矜地说:“说到底这还不都是因为本姑娘魅力大,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以后,照样能迷得墨见川魂不守舍,非我不可。”

墨翰拧了拧眉,“这么说,还是我儿先反悔找的你?是他不争气?”

楼云溪摆摆手,什么叫不争气,这话说的也太重了。

楼云溪道:“也不至于,只不过当初我们在狮岭山再度重逢,我帮了墨见川一点小忙,让他拿到了石蟒内丹而已。比起这个儿子,帝君您现在更应该关心那个儿子才对吧?”

楼云溪说罢指了指墨见淳。

帝君不解道:“此话何意?”

楼云溪双眸明朗诚挚,“当初崆峒鼎一事这位皇子好像多有不满,如今提了又提,是不是对帝君您当时的决议有意见啊?”

墨见淳脸色一变,楼云溪这招祸水东引着实把他架在了不好辩驳的位置上。

偏生楼云溪觉得这么说还不够,又笑眯眯地再添了一把火。

“七皇子你要是实在喜欢那件神器,我可以还给你的。真要算起来我们以后也可能是一家人,不要因为身外之物闹得这么难看嘛。是不是?”

墨见川闻言低头闷笑。

楼云溪向来是个口舌不落下乘之人,墨见淳阴阳到她面前,绝对算是踢到铁板了。

这时墨翰身后的女人悠悠开口。

“能让十一太子将你从草莽之中带回来,楼姑娘的确是一副玲珑心思。只是这言语容易引人胡思,楼姑娘说话还是该注意些,莫要胡言坏了他们父子间的情分。”

楼云溪抬眸朝那女人看了看。

这女人话暗中含义颇多。

草莽之中是说她身份微贱,玲珑心思暗指她用心不纯。最后更把挑拨离间父子之情的名头安到了她头上。

这女人谁啊,对她敌意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