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安正盘算着事情有几分把握时,房门被人推开了。

“二夫人?”本以为是王氏,看到来人她有些诧异。

崔氏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曾经深邃清冷的眸子,此刻更像是一汪静止的湖水,没有任何波澜。

这个女人,好像什么事情都无法激起她的情绪,那份淡然和冷静不像常人该有的。

站定,她突然开口:“晴儿已经去了祠堂思过。”

谢芷安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品了品那话里的意思,自然明白崔氏专门来一趟,不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的。

“二夫人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崔氏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大姑娘聪明又有手段,晴儿看似有些头脑实则没什么心计,在这高门大院里,我只想我的女儿能够安稳度日。”

“日后大姑娘要做什么我这个二夫人无权干涉,只是希望大姑娘高抬贵手,莫要再让晴儿牵扯进你的事情里。”

谢芷安微微愣了愣,扬唇笑道:“原来整个谢府,二夫人才是最清醒的人。”

“既然知道溺水一事都是我设计的,为何不当众揭穿我,这样这件事就怨不得二妹妹了。”

“晴儿既有把柄落你手里,这次就当是给她一个教训。”

看着崔氏一副掌握全局的样子,谢芷安心里微微有些发毛。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只是府里一个不问世事,只想过好自己一片天地的人吗!

“我之前以为二娘只喜欢诵经,今日才发现二娘还有纵观全局的本事,这么多年二娘对府里的事不闻不问,不争不抢,是怎么做到甘心情愿的?”

谢芷安盯着崔氏,想要在她脸上发现蛛丝马迹。

可崔氏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本夫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妇道人家,没有大姑娘说的那么高深莫测,为娘者,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度日无忧,若不是为了晴儿,我不会前来叨扰姑娘。”

“二娘放心,只要日后二妹妹不找我麻烦,我也绝对不会给她添堵,这件事我会和母亲说清楚。”

“至于二妹妹思过一事,就当是惩罚她破坏月瑶妹妹衣裳一事了,二娘也说了,要给她一个教训。”

崔氏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谢芷安脸上的笑容凝滞。

关于谢舒晴毁了谢月瑶华服的事,她们一定很诧异她是如何知晓的。

谢舒晴做这件事很隐秘,安排的是她早两年安插在谢月瑶身边的人,谢月瑶准备的鎏金裙光彩四溢,不仅能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还能衬得她愈发迷人。

日光洒在身上,若隐若现宛若仙子,任谁都想多看上两眼。

可那会在花园撞到谢月瑶时,她穿的是寻常的衣服,谢芷安当时就想到了一件事。

前世原主偶然听到过谢舒晴和身边侍女的谈话,那是宫里的年会,谢赋身为太师可以带家眷前往。

崔氏不喜热闹,便安排了谢舒晴代替,而楼氏一直为了王氏降了谢月瑶的排行耿耿于怀,谢赋索性也带上了谢月瑶。

结果谢舒晴不高兴了,觉得谢月瑶跟去会抢了她的风头。

于是就让人临进宫之时,毁了谢月瑶事先准备的衣裙。

而今日之宴不亚于年会,谢舒晴有同样的心性不足为奇。

崔氏没走多久,祁氏便进来了,身边还跟着谢长居,平常他不是忙着去国子监,就是闷在房中念书。

这还是第一次和谢芷安这么坐着。

闲聊了一会,谢芷安突然问起王氏,祁氏怔了怔:“你母亲和你父亲在商议事情,她不放心你一个人,便让我带着长居过来了。”

“商议事情?”谢芷安想起王氏今日为了她和谢赋起了冲突,心下着急道:“莫不是母亲还在为了我的事和父亲理论?她身子刚好,不能动怒,我得去看看!”

“哎——都说了是商议事情,不是吵架,你这孩子,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了。”祁氏拦住她。

谢芷安拉着她的胳膊:“那还有什么事?三娘就告诉我嘛,不然我可坐不安心。”

“大夫人本不让我告诉你的,她想把所有能让你不舒心的事都给你解决了,皇上走了之后,一道圣旨很快传进了府,说是封你做后宫储妃,你母亲觉得是你父亲安排的,便怒气冲冲找你父亲去了。”

“你可是你母亲的心头肉,她怎么舍得让你去那个地方,你放心好了,你母亲一定有法子替你回了那道圣旨。”

谢芷安鼻子酸酸的,她不禁想到如果前世王氏一直都在。

那谢大姑娘一定可以过得很好,她和段容轩的结局也一定不一样。

祁氏一脸安慰的望着她:“你母亲想让你在她的庇护下平安喜乐,等过两年你若是有了喜爱的人,一定要告诉你母亲,若那人人品贵重,待你又好,你母亲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可是,三娘......进宫的事是我自个求的皇上。”

“什么!”祁氏直接跳了起来。

谢芷安拉她坐下:“三娘别激动,我明白母亲的苦心,可是我已经长大了,母亲这些年虽没有照顾到我,但她那么多个日夜,担心我在他国的境遇也不好受。”

“母亲想保护我,我也想保护她,而且......”

“身为谢家嫡生女和嫡养女之间,总要有个人进宫的,连衣年龄小又单纯,虽在一起生活的时间短,但我看得出连衣很善良,再说三娘能舍得连衣吗?”

祁氏感动:“你是为了连衣......”

“我哪有那么伟大!我是想着总有一个人要进宫,而我对宫里挺好奇的,所以才求了皇上,再说还早着呢,我还能在母亲身边尽孝两年,挺好的。”谢芷安说着,脸上带着期许。

见祁氏相信了她悄悄松了口气。

谢长居一直在摆弄着手里的孔明锁,专注的根本没听她们在说什么。

谢芷安看了他半晌,又想起一件事。

她拉着祁氏的手:“三娘,别光说我了,你有没有想过长居以后?”

“长居以后?祁氏摇头笑道“他是谢家嫡长子,我能做什么主,他小的时候我想教他练武,结果你父亲知道了,下令不许我再教他,说一介武夫只知道舞枪弄剑,没什么出息,而后给他请了一堆师父传道授业,这孩子有一阵被逼得半月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