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松开了老鸨,躺在软垫上,闭眼问道:“怎么还不走?”
老鸨即刻下命令道:“启程!”
轿子动身后,女子掏出一张银票,手伸在空中,“这是给你的报酬。”
老鸨刚高兴的接下,轿子外面就传来一声男声:“且慢!”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刺史大人。
小厮也不敢再动,负责检查的首领回话道:“回大人,已经验过了。”
刺史大人问道:“谁验的?”
首领道:“城东花花院的老鸨。”
被提的老鸨已走出轿子,换上迎客的招牌笑,道:“大人~”
刺史大人不为所动,只厉声道:“轿子里坐的是何人?”
“是我们花花院的新任花魁……”老鸨凑近一点,继续笑道:“还是个新鲜的呢。”
老鸨被无情的推开,栽倒在地上,反正是摔得不轻。
谁叫她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刺史大人正要撩开帘子,只听轿内的女子道:“蓝蓝,见过大人!”
刺史大人甚是好奇道:“你我如何见过?”
女子温婉道:“就是不曾见过,所以才在轿内拜见大人。”
刺史松开了帘子,下令道:“放行!”
真花魁跑过来,阻止道:“大人不能放!”
刺史大人的眼睛先是打量了一番,才问道:“你是何人?”
“大人,我才是花魁,轿子里的是假的!”真花魁急忙表明身份
刺史大人又问道:“何人能证明?”
真花魁拉过来老鸨,“妈妈,你快说!”
老鸨贪生怕死,此时不敢言语。
“妈妈您不能这样对我,妈妈……大人,大人我真的是花魁……”真花魁急的团团转,见求老鸨不管用,赶忙去拉扯刺史大人的衣袖。
护士将她挡住,她始终无法近身刺史。
真花魁开始胡言乱语,“大人,此女就是你们要抓的逃犯。”
刺史大人眉一挑,喝问道:“你说什么?”
真花魁指着轿子,“大人,她就是那个刺客。大人若不信,大可以去查看。”
刚女子转身上轿的时候,后背有一抹鲜红,眼尖的花魁正好瞧到,她未来得及辩别,便留在了心里。
轿子里的女子,知晓瞒不住。
抢先一步开口道:“大人信她,还是信我?”此女的语调和话语,都说明她涵养极高,刺史大人一时犯起了难。
真花魁赶忙着急提醒道:“大人你不要被她给蒙骗了,她是刺客。”
似是察觉到刺史大人的心意,女子再次开口道:“既如此,那我就不能让大人为难,小女子这就下轿。”
刺史抬起的手,只好放下。
周围早已有士兵举矛严阵以待,帘子晃动起来,就在众人以为女子要下轿的时候,突然“轰……”一声,木屑翻飞声从轿顶传来,女子已踩着轿沿,跃上城墙。
回首一望,淡然笑之。
刺史意识到上当受骗,赶忙下令,“快追!”
城墙下顿时乱作一团,不过又迅速恢复秩序。
城墙上站岗的士兵,见有人突然上来,赶忙回身去挡,但女子随便两招就将他们放倒。
刺史赶上城墙的时候,女子已站在了城墙头上,负手而立,紫色衣襟迎风飘扬。
“在那里!”
有士兵想放冷箭,刺史大人赶忙抬手制止,慢慢走近她,“你已经无路可退,认罪,还可以有一线生机。”
“大人如此体恤爱民,小女子感激不尽。”女子说完,往后一躺,然后直挺挺的倒下去。
刺史大人以为她要自杀,马上去抓,奈何距离太远,只握住了空气。
掉下的女子,与城墙成九十度,双手撑开,脚摩擦着墙体而下,似沾到了,又像是没碰到。
整个动作丝滑的不可思议,看呆了众人。
落地的女子,马上顺着城墙根,往西跑去,弓箭已不能发挥作用。
此女心思缜密如此,刺史不免胆寒。
西边是一大片密林,刺史赶忙向西移去,先锋兵已抢着奔了过去。
女子穿越过一小片灌木丛,来到一处空地。早已有一匹骏马系在树干上,掏出包裹里的披风,挂在肩上,勒转马头,竟又向城门口奔去。
此女不是傻子,就是有问题!
黑色披风猎猎作响,黄土飞扬中,一个人立在中间,骏马抬蹄嘶鸣,女子英姿飒爽。
“放箭!”
女子掏出令牌,大声道:“我乃洛阳来的节度使,谁敢伤我!”
正时面纱被风吹落,一只箭凌空飞来,女子不避不躲,刺史已吓得魂飞,女子脸随着箭一扭,再回头,嘴已叼住。
拿在手中,女子勾唇一笑,“见此令牌,犹如圣上亲临。刺史大人,还不见驾?”
骏马似是听懂了女子的话,开始大鸣嘶吼起来。
“吁~”
女子姿容绝佳,浑身散发的气质无与伦比。
刺史再也待不住,赶忙开城门见驾。
查验过令牌后,刺史率先跪下,“节度使!”
其他人亦跪下。
柳蓝道:“起来吧!”
众人才缓缓站起身子,刺史问道:“节度使怎么孤身一人?”
老狐狸,还不信?
柳蓝翻身下马,回道:“本使节行事,还要问过刺史吗?”
那冷厉的眼眸,惊了刺史一身冷汗。
“不敢。”
柳蓝吩咐道:“将那位花魁带上来。”
很快就有士兵将花花院的一干人等,都带到了柳蓝面前,柳蓝已走到城门下,这里阴凉不晒。
刺史等人候在一旁,不知她何意。
柳蓝交叠双手,倚在城墙上,一只脚弓起,看向花魁,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在抓刺客?”
花魁支支吾吾,不知是吓得还是因为什么,“我……我是看到告…告示才知道的。”
柳蓝也只是在出门前听到客栈的人提了一嘴,她的心思一转,就已理清了来龙去脉。
“敢问老鸨,咱们这位花魁,开价几何?”
被提的老鸨,赶忙擦了擦汗,“回节度使,一一一千两……”
“黄金?”
老鸨立刻吓得跪在地上,“不不,银子银子,白银。”
柳蓝依然靠在墙上,只是换了换支撑的脚。“是谁请枫钗姑娘啊?”
老鸨战战兢兢道:“城外…城……”
柳蓝接话道:“怕是你也不知道吧?”
然后面向刺史,“这人不是就找到了,那个谁,还不快拿下!”玉手指着首领,又发号施令道。
首领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按令行事,扣押了花花院的花魁。
一旁的刺史,不解的问道:“节度使为何断定是她?”
柳蓝已向城内走去,“城外有人能请得起花魁吗?”
刺史闭口不言,节度使的逻辑推理,不是他所能及的。
见他们一行人,还站在原地。
柳蓝提醒道:“本使节饿了!”
刺史赶忙追上,恭恭敬敬的迎入城中,柳蓝在刺史的招待下,胡吃海喝了两天两夜。
算算日程,真节度使也快到登封城。
令牌是柳蓝七日前偷的真节度使的,没想到立刻就派上了用场。
柳蓝以大军在几百里外为由,潇洒出城去。
萧玉和孙袅袅二人,赶了三天两夜,于第三日上午到达姑苏州城,离流水宫还有一日的距离。
骑马至城门口,孙袅袅兴奋的大喊道:“萧大哥,听说这里有个百花山庄。”
萧玉听在耳朵里,记在心里,默念道:“百花山庄……”
这时一个拿着算命招牌的道士,边走边吆喝道:“百花山庄,远近闻名。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就要开始喽~”
八字胡随着他的手指一捻一动,风吹拂着布林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恰逢上午的市集,两人牵着马走街过巷。
孙袅袅从未出过远门,很是好奇,左瞅瞅右看看,东家停留会儿,西家站一站,马儿早就忘在了身后,左手拿着糖葫芦,右手戴着草帽。
又买了几个小玩意儿,送给萧玉一个剑穗,转而向萧玉娇声道:“萧大哥~,脚好酸……”
不累才怪,萧玉无奈一笑,看向周围,发现前方不远处就是客栈。
孙袅袅也正好看到,高兴道:“那有客栈,我们进去歇脚……”话音未落,人已经走远,萧玉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
孙袅袅前脚刚踏进客栈,圆润声音就已响起,“小二哥,上茶!”
在其他桌上菜的龙小二,赶忙抬起头,搭话道:“哟~小娘子一个人吗?”
小二忙完之后,揉搓着挂在左肩膀上的抹布,道:“打尖还是住店?”
后赶到的萧玉,先她一步回话道:“住店。”
小二哥看向说话人,真真是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微愣片刻,道:“那二位楼上请!”
引着两人上到二楼,选了一处安静宽敞的地方,龙小二边擦桌子,边笑着问道:“客官想吃什么?”
孙袅袅坐在窗户边,杏眼瞅着街上人来人往,耳朵听着叫卖声,吆喝声。
孙袅袅好奇道:“小二哥,怎滴此地人会这样多?是有什么样的集会吗?”
小二哥收起抹布,道:“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
见孙袅袅点点头,小二哥笑了笑后,道:“今天确实有个小集会,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小二哥右边的萧玉,将手枕在桌边,探头好奇问道:“那什么是?”
龙小二道:“客官可允许我先卖个关子,不妨你们先点菜?”
萧玉道:“也好,我倒是饿了。袅袅,你来点吧。”
“把你们店里有名的荤素菜随便来几道,再来壶茶水。”孙袅袅随意点了几道菜,能填饱肚子就行,她现在对关子比较感兴趣,“你快与我说说……”
龙小二吆喝道:“好嘞~客官您稍等…”
这边说完,那边就跑下楼去。
“哎~你怎么……?”后面传来孙袅袅急切的问话声音,但他头也没回,孙袅袅只好懊恼的转向萧玉,道:“萧大哥,他怎么跑了?”
萧玉不解的摇摇头,或许他忘记了也说不准,出言安慰道:“袅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就在孙袅袅郁闷的时间,小二哥端着一盘子菜又上楼来,将掌柜的安排好的菜,一一放下。
龙小二看着不满的客人,笑了笑,说道:“客官,本店特色菜上齐了。”
孙袅袅将头向左一扭,生气冷哼道:“哼!”
龙小二尴尬的笑了笑,道:“姑娘莫气,你权且先尝尝这道八宝豆腐……”
孙袅袅不给面子,也不理他,萧玉不忍让小二哥难堪,拿起筷子品尝一口,嫩滑又带着麻辣,很是可口下饭,孙袅袅虽然生气,但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萧玉心知肚明,慢悠悠评价道:“嗯~是不错!”
孙袅袅瞅向八宝豆腐,挑刺道:“切~,什么八宝豆腐,一共才四样!”
孙袅袅撩起筷子,本想挑肥拣瘦,但念着萧玉在,随意夹了一筷子。
见姑娘喜笑颜开,小二哥才再次开口道:“姑娘,觉得如何?”
“凑合吧。”
意识到自己开口讲话,又突然变了脸色,“谁要搭理你了,哼!”
老人常说,姑娘的脸色就像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一点没错。
龙小二笑道:“姑娘别急,小二卖的关子就和豆腐有关……”
孙袅袅回过头来,道:“你别告诉我,今天是个什么豆腐大会。让我们品比第一名?豆腐西施?”一口气把自己的猜想,像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小二哥一一摇头,表示她说的都不对。
眼瞅着孙袅袅就要发大小姐脾气,龙小二及时解惑道:“姑娘可知,今天是什么节日?”
孙袅袅低头,又抬头苦恼道:“出来许久,倒是忘了……”
龙小二道:“二月二十四。”
又道:“梅花、山茶花、二月兰正当时,还有玉兰、樱花、油菜花、桃花,牡丹花也含苞待放!”
孙袅袅听的入迷,心之所向,兴奋问道:“去哪里赏花?”
小二哥作为土生土长的姑苏城人,自豪回道:“要说这赏花最大的地方,莫过于百花山庄。四月初六的百花大会,天下闻名。”
“说了这百花大会,就与今天的集市脱不了关系。”
孙袅袅看他也顺眼了许多,顺着他话的意思,揣测道:“难道都是为了看百花大会…而来?”
龙小二点点头,道:“三月初,咱姑苏城的天气开始慢慢回暖。春天也裹挟着无数美好悄然而至,这里不仅有暖阳的明媚、万物复苏的希望,还有繁花似锦的烂漫。”
龙小二又道:“一年一度的百花大会,每年都会汇集几万人,摩肩接踵,客栈食宿供不应求,更有甚者,在庄下自搭棚子。”
萧玉脸上浮现笑意,落在龙小二眼里,只觉得星辰下凡,真乃俊神人也!
萧玉道:“以前未曾听说,想来错过了不少乐趣。”
龙小二道:“客观来的不迟不早,刚好赶上今年百花山庄选举少庄主。人人都说,那百花山庄少庄主,如花般鲜艳夺目,似星光四射璀璨。”
听到这里,孙袅袅咽下酥肉,插嘴道:“可有我萧大哥三分的丰神俊逸?”
龙小二眼波大方的在萧玉面上瞅了又瞅,一时犯起了难。
他未见过百花山庄少庄主真容,只是道听途说,但萧玉却是他实打实见过最潇洒的男子。
“这位公子自打进门始,小二我就觉得,其貌比潘安,颜如宋玉,实属天下第一美男子!”
“天下第一?嘿嘿哈哈,小二哥真会说话。”
这边说完,孙袅袅就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龙小二,出手着实阔绰。
龙小二抬手接住,看清之后,笑着将它重新放回桌子上,萧玉开口道:“你与旁人不同……”
按理说,市井小民都会喜爱客人的赏赐,可这位店小二倒是多了几分傲骨。
“若是收了姑娘的钱,那便是恭维的话。可这是小二发自内心的真话,不想掺杂了其它。”
萧玉抱手握拳,敬佩道:“像小二哥这般坦诚,萧玉多谢夸奖!”
“公子举世无双,还请慢用。”小二哥被美男子夸赞,匆忙拿走木盘,不好意思的下楼去了。
小二哥走后,孙袅袅像被定身,一动不动,只余下杏仁秋波转来转去,萧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怎的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