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锦浩发现原奕最近越来越奇怪了。
且不说没见他抽过烟了,甚至连放学都比以前更积极了。
此时他俩正在去西街的一个黑网吧的路上。
要想之前,原奕可是每天放学都要在教室再睡上半个钟头才走的,最近竟然看起来比谁都期待放学。
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上次张锦浩没有在原奕那里问出什么,此时他的好奇心又猛地像瀑布一样倾涌。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准备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奕哥,我是不是你兄弟?”
原奕不置可否。
“是兄弟是不是应该有福同享有难你来当?”
“依次推导那你有烦恼我是不是得帮你分担分担?”
原奕:“……”
“所以到底是谁入了您老的法眼?”
原奕差点没被他这一番话给逗笑了:“说了没谁。”
张锦浩不甘心道:“那你那晚问的是什么个意思啊?”
“随便问问而已”原奕单肩背着背包,他轻轻地调整了一下书包带,“而且你那傻逼似的方法,分分钟被别人拉黑。”
张锦浩不服道:“哪里傻逼了?我说的那几个方法挺好的呀,而且是度娘说的,很有权威性啊!”
原奕心想果然如此,要是真像他说的那样做了,估计够呛。
“不过我已经确定了,你肯定有点情况。不然最近怎么魂不守舍,奇奇怪怪的?”
原奕:“……”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魂不守舍的?”
张锦浩对着自己的眼睛比了个手势。
······
“再瞎猜你自个儿玩去吧。”
张锦浩乖乖闭上了嘴。
张锦浩在二中有几个朋友,他总约上他们一起到网吧开黑,一来二去地,也就跟原奕混熟了。
“我艹!对面打野他妈的是不是有毛病!”张锦浩玩的提莫,开局没几分钟,已经被对面的盲僧抓了两次。
“翔子你倒是过来抓一下人啊!”
差点又被抓死一次,张锦浩有点气急败坏。
原奕姿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听到机位上的几个人鬼哭狼嚎,不知道问候了多少次对面的祖先。
“哎,奕哥你真不玩啊?”有人问了一句。
原奕随手点了个窝瓜摆在最前方,看着它把靠近的那只僵尸砸死。
“你们玩吧,”他退出游戏页面,看了眼时间,“我先回去了”
说完,路过拍了下张锦浩的肩膀,走出了网吧。
这家网吧开在比较偏僻的地方。
他路过一条巷子时,有人拦住了他。
巷子里有五六个人,看来是专门等他的呢。
一个纹身男手里夹着烟,慢慢走向原奕。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原奕,吐了口烟,“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在西街当起了霸王?”
原奕忽略这个无聊的小学生绰号,他微微后退一步,避开那二手烟的烟雾,插着兜的手始终没有拿出来“怎么,还没被打服吗?”
纹身男跟他同初中,叫什么名字他不记得,俩人一见面就打架,有一次严重到请了家长。
后来原奕上了高中,纹身男则辍学不知所踪。
后来有段时间,纹身男不知怎么又出现了,还总来找原奕麻烦,林林总总找了不下三次。
每次都在原奕的教训下屁滚尿流。
纹身男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弹了弹烟灰,“也就一年不见,你挺狂啊?”
原奕嗤笑一声,"彼此彼此。"
纹身男像是想起来什么,微微蹙眉,"你笑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好笑。"
"好笑?"纹身男眯起眼睛。
原奕微微仰起头,漆黑干净的眼眸满是讽刺,他低声道:“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过,我见你一次打一次。”
他话音刚落,纹身男身后的几个小弟齐刷刷地站在了纹身男前面。
原奕看了一眼,他们都是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
"一起上吧。"他站在原地,将书包手机扔到一旁,然后扭扭脖子,活动了下手腕,“别浪费我时间。”
"妈的!"纹身男被惹怒了,一脚踢飞了一块石头。
石头砸到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响。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弟,打算新账旧账一起算,"你们上,打死打残算我的。"
"好嘞,老大,您放心吧!"
那几个小弟都兴奋了,一窝蜂地冲向了原奕。
原奕抬脚,一脚踹中了其中一个小弟的胸口。
那小弟惨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摔在了地上。
原奕灵活地避开了左前方扑上来的人,然后一手刀劈在了对方脖颈上。
纹身男找来的人打不过原奕,但却特别地耐打,打倒在地还要站起来继续挨打,甚至到最后手脚并用,甭管是谁,打就是了。
十几分钟下来,饶是再能打,体力也有点不支了,原奕的腹部生生挨了他们几拳。
“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你他妈的……”
纹身男话音刚落,就被原奕抓着衣领一拳头砸在脸上。
“再说一遍试试?”
纹身男偏头吐掉嘴里的血,他轻蔑的看了眼眼前那表情凶狠的少年。
路灯悄然亮起,面前的少年背光而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光亮的灯光隐隐约约勾勒出少年清瘦高挑的身影,他咽了口水,莫名感觉一股冷意。
“我让你、再说、一遍。”原奕每停顿一下,拳头就往纹身男脸上落下。
“说了、别他妈、来惹我。”
“没娘养、又怎样,还不是、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于是原奕硬是打掉了纹身男的两颗牙。
他微微站起身,还没站稳,有个小弟从侧边猛地扑过来,将原奕撞倒在地。
周围的人酿酿跄跄站起身,架起鼻青脸肿的纹身男往巷口走去。
“老大,咱们先走吧。”
纹身男不甘心,口齿不清道:“原奕你个狗日的,你特么给脑子等着!这事没娃!”
原奕靠坐在墙上,曲起左条腿,左手搭在膝盖上,仰着头喘了会儿气。
巷口的路灯有种年久失修的感觉,微微闪烁却又异常暖黄的灯光洒在巷口,洒在少年五官清秀,面容干净白皙此刻却略显苍白狼狈的脸庞上,有几滴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偶尔些许晚风吹进巷口,吹动了少年柔软的发丝。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少年嘲弄地笑了下,却带动了嘴角的伤痛,然后他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低声骂了句。
他从书包里拿出烟盒和打火机,点燃。嘴里的血腥味有点浓重,烟味能够盖过一些。
少年的脸逐渐隐没在烟雾里,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他隐约听见一点脚步声,但腹部的疼痛阵阵传来,令他无暇顾及来者是谁。
直到来人在他面前蹲下来时,他才看清对方的脸。
“还站得起来吗?”谢槿烊的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谢槿烊像是匆忙赶来,能听到他微微粗重的呼吸。柔软乌黑的头发略显凌乱,碎发下是漆黑干净的深邃眼眸,左边的眼睛下面还有一颗泪痣。
原奕心猛地一颤,随即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想掐灭烟头。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自己现在有多狼狈,被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现在这身上到处挂彩的样子,饶是原奕脸皮再厚,现在也感觉有点窘迫。
原奕心里顿时闷了一股气,之前辛辛苦苦经营的“人设”崩了,努力留下的“好印象”也说没就没了。
他索性不装了,又吸了一口烟,破罐子破摔吧,他略显不耐道:“别多管闲事。”
他的嗓音有点沙哑,可能是因为体力消耗有点大,喉咙有点干。
谢槿烊像是没听到这句话,自顾自地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创可贴,撕开来。
直到左边脸上微冷的触感传来,原奕才猛地回过神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对方收回的手上。
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凸起的腕骨边上绑着一根红绳。
谢槿烊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就要打滴滴。
“你干嘛?”原奕有些烦躁,想了想,又将烟头熄灭了。
“打车。”
原奕:“……”
我特么瞎吗,看不见你要打车!?
“去医院。”谢槿烊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原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讨厌去医院,非常讨厌。
原奕犟得很,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还自以为凶狠地威胁着面前这个多管闲事的人。
甚至恶狠狠地说要是他敢说出去,就打得他满地找牙,并且要求他从哪来回哪去。
谢槿烊跟他对峙一分多钟,最终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就回家。”
“地址给我,”见原奕没什么反应,他又说了一句:“不说那就回我家。”
说完就要拿起手机叫滴滴。
“晚上车进不来,你不知道么?”西街晚上人流量多,通常情况下轿车进不来。
原奕意味不明地轻声笑了一下,浅浅的梨窝若隐若现。
谢槿烊的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他微微起身,拎起地上的书包,不由分说地架起原奕,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轻轻扶着他的腰,慢慢往街尾走去
这位伤残人士有点过于消瘦,风轻轻一吹可能就倒了。谢槿烊这样想着,扶着腰的手微不可见地收紧了点。
西街的晚上热闹得很,到处有小朋友嬉闹的声音、不远处的广场上震耳欲聋地放着某兄弟的小苹果、还有商贩的叫卖声以及各种嘈杂的声音融汇在一起,却不显得突兀。
路灯昏暗的光芒趁着月色悄然将两个少年的身影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