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我?他认真的?他知不知道……

洛冰璇的心情顿时复杂到了极点。但杜幽远这个让人难以抗拒的提议又最大限度地刺激着她的神经。如果杜幽远教她修炼,那她可以肯定,她的修为将一日千里。不过很快,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你的伤……”

“不碍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洛冰璇仿佛捕捉到杜幽远的眸海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可当她仔细望去,那里头却什么也没有。

早膳很快吃完。杜幽远说到做到,他当真将二人带到了——这个地方好奇怪啊,说是地宫似乎又不太贴切,因为不够大。

洛冰璇打量空无一物的殿堂,心头没来由地为之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白毅的内心一点也不像表面看着那么平静,他几乎问出心中的疑惑,可对上杜幽远高深莫测的目光,他咽了咽口水,顺便将那些话也一起咽了回去。

“我们,就在这里修炼?”洛冰璇不太确定地问道。

白毅左顾右盼,好似第一次进入这里一样,充满了好奇。可洛冰璇却生出一种他在回避着什么的错觉。

“我们当然不在这里修炼。”杜幽远动听的嗓音响起,在洛冰璇的那个角度,似乎还看见他的红唇勾了勾。

莫名地,洛冰璇的眼皮跳了跳,那种不好的预感又强烈了几分。不等她继续探究,霍然见杜幽远双手一挥,原本紧闭的大门随之打开,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入门后阴森可怕的世界里。

“啊——”

洛冰璇发出一声惨叫,心里将杜幽远骂了个狗血喷头。那日夜里,她一定是神经错乱了才会想着就算杀他,也要光明正大地杀。如果重来一次,她发誓,一定毫不犹豫地取下他的脑袋,洛冰璇恶狠狠地想着。

她就说他怎么突然那么好心,主动要教她修炼,原来是憋着一肚子坏水呢。这个混蛋,洛冰璇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入地上,仿佛那里躺着杜幽远。

可是天杀的,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呼——”一阵阴森的狂风席卷而来,刮得洛冰璇摇摇欲坠。

幽暗的天地里,倾斜而出的树干影影绰绰,像无数只嶙峋的鬼手,探向洛冰璇,叫她浑身哆嗦了一下。不敢继续停留,她拔起匕首站了起来。

“嘎吱,嘎吱——”每移动一步,脚底就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洛冰璇不敢低头去看,因为从脚感和声响上判断,这是骨头风化后,被踩碎时发出的声音。

她知道,杜幽远那个混蛋把她扔进这里绝不是只想吓唬吓唬她,而是——

根本来不及多想,只见在幽暗的天光里,两对黑亮的凶光正将她锁定……

殿堂内,白毅双手叉腰,怒不可遏地盯着杜幽远。

“你为什么把她扔进禁地?”

杜幽远漫不经心地斜睨他一眼,不甚在意道:“要不然你以为怎么修炼?”

“你,你,你……”

白毅小小的手指指着杜幽远,可“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就奇怪了,你就那么喜欢她?”

听到这个问题,白毅脸上的怒意瞬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讳莫如深的笑意。

“既然你那么不喜欢她,本殿主会劝她另觅良人的,比如那位尘王,似乎对她用情颇深,我看就很不错。”

杜幽远的神色微微一僵,接着伸手将白毅提起来,“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

白毅挺了挺胸,气势十足回应:“我看你就是小心眼,不想让她陪我玩,哼!”

“砰!”杜幽远手一松,白毅随之掉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欺负小孩!”白毅大吼。

杜幽远忽然俯身,目光逼近,一字一句:“哦?你不是已经两百岁了吗?算哪门子的小孩?”

白毅的小脸更黑了,“你,你居然偷听我们说话,坏蛋!”

“是你们说话太大声,我不想听见都不行。”

“怎么可能,你那会不是跑了吗?不过话说回来,你当时为何突然逃走?莫不是……”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也扔进禁地。”

白毅哆嗦了一下,偏过头去。

杜幽远起身,然后转身。可刚走出去两步,就听白毅在身后喊道:“你不是说教我修炼吗?”

“你一只凤凰还需特别修炼吗?”杜幽远幽幽的声音响起时,人已然消失在殿堂里。

~~

“吼——”

强大的威压袭来,洛冰璇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慌忙仰头,魔兽已近在咫尺。但这不是最惊悚的,真正叫她惊惧的是那只魔兽的怪异外形。

四只比拳头还大的眼睛分别嵌在两个大脑袋上,而两个脑袋又同时长在一个和狗颇为相似的身体上。锋利的獠牙在昏暗的天光里散发着嗜血的光芒,有着腥臭味的粘稠物顺着嘴角向下流淌……

双头狗?巨形双头狗?惊恐之下,洛冰璇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四目与双目相对,洛冰璇一动不敢动。

双头魔犬居高临下,凶残的目光里倒映着洛冰璇惊恐中带着倔强的身影。

好似过了几百年那么久,其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双头魔犬锁定洛冰璇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飞扑而上,一双坚硬的前爪顷刻间化作世上最锋利残忍的武器。

生死攸关,惊惧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冷静。

洛冰璇目光一凛,迎上双头魔犬一跃而起,匕首的寒光划出一道弧形,劈向双头魔犬。

“啊——”

随着一声惨叫,洛冰璇被魔犬的利爪拍飞了出去。电光火石间,魔犬同时逼近。

洛冰璇咬牙,一股愤怒的情绪如潮水般呼啸涌来。

骤然,脑海里出现一道光影,以行云流水的动作演绎了一套兼具防御和攻击的动作。

洛冰璇被那画面惊呆,可不及多想,因为魔犬的獠牙几乎触碰到她的脖颈。它的眼里不可抑制地迸射出激动的光芒……

“吼——”

于此同时,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撕裂昏暗的同时,地面似乎都跟着震动起来。

魔犬往前咬去的大嘴微微一顿,也就这个瞬间,洛冰璇就地一滚,拉开了一点她和魔犬之间的距离。

到嘴的猎物居然要跑!

魔犬咆哮!

洛冰璇欲哭无泪,可她的双眸却被一道疾速掠来的身影攫住。它是那样的庞大,浑身仿佛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气,直奔自己的目标。

跑啊!

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吼叫。

可双腿仿佛突然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到根本抬不起来。

手心开始不可抑制地往外冒着冷汗。

“呜——”

就在这时,就在洛冰璇大脑陷入一片空白的一刹那,那庞大的身影一跃而起,直直扑向洛冰璇。

要死了!

洛冰璇心里大吼。但这一刻,身体的反应似乎比大脑还快。只见她忽地向后一仰,那庞然大物就那样擦着她的胸口飞了出去。她就那样玄之又玄地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双手,心底霍然涌过激动。那个光影,是那个光影!仿佛一扇紧闭的大门被无意间打开,放出了里面璀璨的光华。

几乎不用仔细去想,那套光影中的动作就像已经刻入她的骨髓般得心应手。她挥舞匕首,霎时化身鬼魅,手中的匕首带起一道道光影划过幽暗的天地,“嗤”的一声闷响,匕首划过肉体的声音。

一击得手,洛冰璇变得愈发勇猛,双眸也渐渐绽放出绚烂的光芒……

“啊……”

可突然,一个物体倒飞了出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嚎!

反观魔兽,却以胜利者的姿态盯着自己的猎物。它似乎很满意自己刚才的攻击,既不杀死猎物,又让她无法逃脱它的掌控。

它一步一步朝她走去,步伐优雅而威猛,仿佛是天地间的王者般不可侵犯。

洛冰璇目不转睛与之对视,同时不着痕迹地爬起,浑身像被碾过一样的痛楚使得她的动作更加缓慢。但她的目光里却丝毫没有痛苦之色,反之,那是无以言表的振奋。

若非那个光影,对上这种等级的魔兽,别说还手了,就是对方吹几口气,都能将她吹飞出去。

话说回来,这是什么魔兽?洛冰璇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思考,且它叫什么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就在这个瞬间,异变突生。

只见原本信步走来的魔兽,骤然跃起,双眼里猛地迸射出嗜血的疯狂。而那只魔犬亦在怔愣了片刻后回过神了,对准洛冰璇扑咬过去。

二对一,不逃是傻子。

顾不得身上的痛处,洛冰璇铆足了劲,拔腿而起。

可是,后脖颈上的汗毛突然被什么吹过,叫她浑身一栗。那是身体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她不敢回头去看,似乎也不需要回头去看,因为那是魔兽的鼻息!

同时被两头凶残的魔兽锁定,除非天降奇迹,否则绝无生路。

死定了!洛冰璇也是这样想的。可就在这命悬一刻之际,她骤然瞥见一汪湖水,没有任何犹豫,她“噗通”一声,跳了下去。

“吼——”魔犬和魔豹愤怒的嘶吼声穿云裂石般地透过湖水传入到洛冰璇的耳里。通过晃动的湖水,通过昏暗的波光,她可以看见两只魔兽不甘心地望着湖面。

可就在这时,洛冰璇眼角的余光霍然瞥见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水底就冲出一个巨大的黑影,那东西一跃而起,冲破湖面,激起漫天水花!

那是一只奇异的飞虎。它全身长着白色的毛皮,脊背上还伸出一对洁白的臂膀,一双红色的眼眸狠狠瞪视着岸边上的两位不速之客。

很奇异,魔犬和魔豹居然在这一刻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一道冰柱从水面升起,湖面被冻成一根根尖锐的冰刺,与魔犬和魔豹锋利的爪子硬碰硬地撞上了!

洛冰璇难以置信地瞪大眸子,试图看得更真切一些。可好像故意要和她过不去一样,原本只是利用爪子攻击的魔犬和魔豹几乎同时张大嘴巴,两股黑色的烟雾仿若袅袅上升的炊烟,然而,那根本不是炊烟,而是致命的魔气,瞬间弥漫开,并将半个湖面笼罩其中。

洛冰璇使劲揉了揉眼,遗憾的是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从阵阵凄厉的呼号声可以判断出,双方的战斗定是惨烈无比。

洛冰璇继续屏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对诡异的红眼。她记得那日比赛的时候,见到的魔兽,眼睛好像都是红色的,她一度以为魔兽的眼睛就是红色的。

但今日的魔犬和魔豹的眼睛却不是……忽然,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湖水。

洛冰璇目光一凝,接着浮出水面,当她看清岸边上的凄厉场面,不禁哆嗦了一下。如果她刚才没有及时发现这个湖,又或者没有及时跳进湖水里,那么此刻的她是不是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迟疑片刻,洛冰璇小心翼翼的往三只魔兽尸体所在的位置挪动了一点。她不太确认它们是否全都死亡,不过从它们的重伤程度判断,就算没死,估计也没有一战之力了。

一念极此,洛冰璇立刻变得硬气了一点,她走到了距离她最近的冰魔虎身侧。浓稠的血液伴随着腥臭味瞬间扑鼻而来。

洛冰璇蹙眉,这个味道……血腥味她能理解。可是这个臭味,是怎么来的?

嗅着臭味,洛冰璇不经意间瞥见冰魔虎的眼角流下一行黑色的粘稠物,而那臭味好像就从那上面散发出来的。

正欲一探究竟,脚边忽地响起微小的“呜呜、呜呜”声。洛冰璇刚刚伸出去的右手僵在空中,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距离她两步之遥的位置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它浑身雪白的皮毛染上了一片刺眼的猩红,一对小小的翅膀毫无生气地耷拉着,赫然已经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