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怒火都快要化为实质,恨不得将傅家一家人直接一把火得了。
傅瑛看着里正的状态,心里慌得要死,好怕里正直接就就把自己给气橛过去,毕竟是个年纪这么大的人了。
里正作为一族之家 ,实在是盼望村里后辈能多出几个有功名的读书人了,那可是全族的荣耀啊!
再一个,当年他们村凭着傅瑛的爹是秀才,让村里的的年轻人们说亲都变得容易了。
后来傅瑛的丈夫池津中举,就连县里的县令老爷都是夸过的。
当年有多满心欢喜,在池津出事之后就有多难过,曾经一直盼望着目标一下子没了,给人的打击是多么大,直到现在想起来,里正还是觉得心痛。
作为池津的儿子,池乙也是被寄予了厚望的,为此他连这般讨厌的池傅氏都能原谅,如今竟然有人想要毁了池家的名声,断了池乙的仕途,毁了他迫切渴望荣耀乡里的对象。
“林同,你给我出来。”
本来躲在后面的林同在一瞬间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一抬头更是看见了同样作为全场焦点的自家媳妇和丈母娘,身子缩的更厉害了,更不得直接埋到地里去。
里正看见林同这般动作,失望地摇了摇头!
傅秀才一世英明,想不到他千挑万选的小女婿竟然是这般模样,被丈母娘拿捏的死死的,如今竟是连媳妇都管束不住了,不过也不怪他,谁让是个上门女婿,连一点赚钱的本事都没有呢!
傅瑛同时也在打量着林同,这位据说年轻时也是个意气风发的人,因为家庭原因做了傅家地上门的女婿,不过也是过了童生试的,但成亲后一直没有再进一步,天天被家里两个女人念叨,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放弃了。
如今到了半百的年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脸色暗沉,哪里还瞧的见曾经的风光,看着比里正这个七十多的老人还要老上几分。
“妹夫,这些年我对娘、对你们怎样,你心里的都是清清楚楚的。早在我将陪嫁田还回去的时候就说了,你们这个娘家,我……高攀不起!”
林同此时一脸苦相,仿佛自己是个万人,满脸哀求的看着傅瑛,希望他们家的事他们家自己解决不要扯上他,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傅瑛是丝毫不手软,作为一个男子,自家媳妇和丈母娘受苦的时候,即便是上门女婿也是不该啊,所以首当其冲的对他发问。
全村上门女婿不少,何况他还不是明面上的上门女婿,傅秀才给他留全了面子,家里所有的孩子都是姓的林姓,但是这面子他自己是一点都不争,让所有人都无可奈何了!
再一个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唯一的儿子林诚被老太太娇宠过度,他也是半分不管的状态,也不至于混到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
“妹夫,我在池家好不容易熬到池津中举,本以为会有好事连连,谁知道人祸不可挡,直接让池家没了顶梁柱,留下这一屋子的孤儿寡母。”
“作为娘家人,你们不仅不帮衬,连一丁点雪中送炭的意思都没有,还七哄八骗得将我的陪嫁田给拿了回去,让我池家这些个孤儿寡母赖以生存的根本都没了。”
“害的我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没日没夜的开荒,大家伙儿都知道,这开荒不是个省力得事,但是我又没钱给孩子们花钱卖肉补补身子,最后没得办法只能去捡了些村里人都不要的螃蟹,炖汤给孩子孩子们尝尝肉味。”
“可就是这样,你们还不肯放过我们,还要来指责我们的不是,说我自家吃好吃的不孝顺老娘。”
“爹啊!你就是走的太早了,你看看你女儿都被自家人给欺负成什么样了啊!”
傅瑛索性也学了一会泼妇,趴坐在地上,用力的捶着地面。
见傅瑛这番动作,周边围观那些个感性的妇人都开始拿出手帕抹眼泪了,接着议论声四起。
“这可怜见的,娃娃娘也是真的没了办法了,亏得她心思巧妙,手又灵巧才能将螃蟹做出了肉味儿,这个是真的,我作证。”跟着里正一起来的还有二婶儿,连忙在旁边帮着一起做证。
这围观的人本来就对傅家几个颇有微词,认为他们贪心不足,这再一听二婶儿作证,傅瑛和他们口中的判若两人,对这闹腾的傅家人越发不屑了。
这话听的周氏心里不满,认为事实明明不是这样的,情绪激动地说:“你胡说,你家明明经常吃肉,还一天三顿,这村里那家是一天三顿的,不都是一天两顿,而且顿顿都有白面馒头。”
谁知傅瑛那是一点都不拿她当回事儿,矛头直指林同。
“妹夫,我现在客客气气的喊你一声,那是拿你当一个男人,当这傅家的一家之主,我作为傅家长女,娘一直都在无视我,好似我不是她的孩子一般,这些我都不说了,但是我以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和傅家还有关系吗?我池家吃什么又凭什么跟你们汇报?”
当傅瑛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全场哗然,难不成傅瑛真不是傅家的女儿!?
老太太终于从梦里出来了,当即气急败坏地说,“果然是养不熟地白眼狼,当初说了不要捡不要捡,非要捡回来,如今好了这白眼狼连娘都不认了!说你不孝顺都是轻的,你这是连本都忘了,若不是老头子把你带回来,你早就冻死在山上了,我辛苦养你这么久,你竟然就这么对我?”
“嘶~~~”全场都倒吸一口冷气。
“呵呵!我果然不是你亲生的。”傅瑛讽刺地说,内心则是‘池傅氏真是个傻子!’
大娘A:“原来真不是亲生地!”
大叔a:“我就说江老太怎么对老大真没坏呢!”
“这惊天大瓜……”
“绝了,绝了!”
“哎哎!话本子都写不出真没精彩吧!”
“里正,……”傅瑛再次出声,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好趁着大家都在,二叔您给评评理,不论我是不是江老太太亲生的,我都是我爹承认的孩子,我爹给的嫁妆是不是该是我的,既然是我的,娘家在什么情况下才能收回陪嫁?”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一片寂静。
娘家人收回陪嫁的唯一一种情况就是出嫁地姑奶奶死了,且没有子嗣继承才行。
可这傅瑛哪条都不符合,既没死,也有子嗣,无论如何娘家都是拿不回去的。
之前傅绣这个做妹妹的,出面把地要回去,大家就没少议论,不过也就是唏嘘几句罢了,毕竟乡下人家嫁女,没几家像傅秀才这般大方的,一时之间众人也就想不到还有收回陪嫁这一茬。
现在傅瑛这么一提,全都明白过来了。
傅家收回池家的田,不就是默认池傅氏已经死亡,且连着几个孙辈都不算认了。
但是现在认不认得好像也不重要了,毕竟真的不是亲生的,但是只要这名挂在傅秀才底下,她傅瑛就是傅家的女儿,这些就是她的陪嫁。
“胡闹,江老太婆你是真不打算认这个女儿了?”里正对着江老太太质问道。
“怎,怎么会呢!这都是……都是……”林同终于出来说了一句,这些都是他丈母娘闹出的幺蛾子,他们家可不能缺了大姐,全靠大姐养着呢!不过这话他不能说出口。
“妹夫,爹从来没拿你当上门女婿,傅家的一家之主就是你,既然做了决定就别吞吞吐吐,娘想当我死了就死了吧,以后我们池家和你们傅家没有关系,即便再落魄也不会到你们家去打秋风的。”
最好是和这一家子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最重要的血脉关系都不存在了,其他的牵扯更是不想要。
傅瑛此时最怕的是里正心善,帮忙劝和出手十亩田地还回来,真的是不想和这一家子极品扯上关系了。
“大姨,旁的不说,这十亩地明明是你们租种的,还回来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哪里说过要断亲的话?”
“给我退下,这里哪有你这个小辈插嘴的份儿!”周氏蹦跶没两下,就被里正给压下去了。
林同也真是孬,他就在这站着,一声不吭,允许一个小辈在这颠倒黑白。
傅秀才真是看错了人!
江老太太在周氏说话的瞬间,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开始开嗓子了,但是一听呵斥周氏的是里正,忙偃旗息鼓,将要骂傅瑛的话全部憋回了肚子里。
这江老太太在家里辈分最高,还是从傅秀才的德高望重中被一路吹捧着过来的,向来嚣张的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直接扼住了村里的喉咙,唯独怕一个人。
那就是——傅里正,傅秀才的哥哥。
傅秀才的二哥既是里正也是族长,在村里向来有威望,她嫁给傅秀才之前,里正这个哥哥可是一直反对,很少给她好脸色,就连傅秀才也是他训斥的对象,她作为一个不讨喜的弟媳妇哪敢舞到他面前。
“江氏,我还没死呢,你男人当年的决定我会不知道?”不论是当年收养傅瑛,还是为了招揽池津送出的十亩地,真要细究,他还是见证人之一呢!
“瑛子,你跟二叔说实话,那田是不是你心甘情愿送的,还想不想收回?”
正看戏的傅瑛,冷不丁的听到里正叫自己,知道这是他要为池家主持公道的意思。
不过这样的公道她并不想要。
但是那头的傅家人可不这么想,瞬间全都紧张了起来。
十亩地不是小数目,‘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可不能吐了出去。
周氏满心满眼的想给自己几个孩子捞家产,但是才刚刚被里正呵斥过,这会儿也不敢造次了,只能用手肘拐了拐江老太太的腰眼子几下。
江老太太立即会意,为了田地也顾不上害怕了,“不行!”
“这田从我家去的,现在她还都还回来了,还想收回去,门都没有!呸!晦气!”
“再说了当初说的是送给池津在村里安家的,又不是送她傅瑛的,如今池津人都死了,可不就该还回来!”
啊????
围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池津死了是没错,但是傅瑛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傅家的女儿,就不管这娘几个的死活了,做人真能做到这般绝情?!
池津刚中举那会儿,就有人酸里酸气的说傅老秀才就是看到了池津的天赋,嫁女儿是拉拢池津,想自己造个举人出来,不过这举人也不是这么好考的,个个都等着看笑话呢!谁知道人家争气,真就考出来了。
不够不管是不是傅老秀才势利,如今这剩下的傅家人确实是没人味!